阮业兴见媳妇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笑着亲了下她的脸。“等二弟成亲后,家里的事张罗完,我就进镇寻点短工,咱们能攒点就攒点。” “行啊。”阮于氏也是这么想的。“这钱啊,看着是多,可光花不挣,还真用不了多久。”说着,又对着丈夫眨了下眼睛,将吃的小儿子搁回了摇篮里,低头整理着衣裳。“我回头娘家去,跟爹娘说说这好事儿。” 阮业兴知媳妇在想什么,提醒了句。“你悠着点,别让几个哥嫂知道,其实,咱们手里钱够,你别回娘家吧。” 于家是屠夫,家里还真有点钱,置了不少田地。 “我知道呢,你别管。”阮于氏打了个哈欠,见丈夫拧着眉头。“我有分寸呢,这外孙进镇读书,当姥姥姥爷的总得有点表示吧,我这回是光明正大的回娘家说这事,几个哥嫂也会有表示哒。放心吧。” 阮业兴听着笑了。“行。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咱们也有段时间没回,带着明志明吉一道回去?” “可以。过几天再说,等二弟成完亲的。”阮于氏说完就睡了过去。 阮刘氏稍稍眯了会眼睛,小睡了会,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显神了些,她拿着针线笸箩往阮家三房走。 “初秀娘。”才走到屋前呢,阮刘氏就张嘴喊了声。 阮永氏在后院清扫着圈,听到声音,朝着屋前扯着嗓子道。“大嫂,我在后面呢。” “干啥呢。”阮刘氏边问着边穿过厨房走过去。“清扫圈呢,孩他爹呢?” 阮永氏笑着接话。“阿买了头牛养着,这小牛啊,如今块头大着呢,当初建的牛棚,有点不够窄小,孩他爹觉得委屈了牛,趁着这会空闲,就领着俩个孩子把牛棚重新整整。” “喊阿帮把手啊,他力气大着呢。”阮刘氏说着,往厨房里看了眼,拿了个旧围裙穿上,还戴上了袖套,踏进了圈里,帮着妯娌干活。 “又不是什么难事,用不着喊阿,阿平时顾着她们娘俩,算是碎了心。”阮永氏嘴里说着,眼里却堆了笑。闺女这丈夫找得好哇! 再说这牛,虽说是曲家买的,可三房也用着呢,孩他爹平时待这牛可上心了,伺候的特别好,生怕委屈了牛,在他眼里,跟有牛有关的大小事,都得他亲自来才是,否则,他不放心。 阮刘氏赞同的点头。“阿当真是细致啊,那股子体贴劲,十里八村难找第二个。” “你过来有啥事?”阮永氏问了声。 “能有啥事。”阮刘氏拿起扫帚清扫着屎。“就是送孩子进镇读书那事,业兴俩口子也觉得这是好事。” 阮永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自然是件好事,咱老阮家这是沾着文曲星的光哩,祖祖辈辈这么多年下来,就没出过一个能读书的,到了咱们这辈,一下来了三个,要是子善得了空,能过来指点几句,说不定三个孩子会更有造化。” “也对啊!”阮刘氏还真没想到这里头来。“不能耽搁子善读书,可他总得休息吧,隔一个月或半个月的,过来阮家趟,空给三个孩子指点几句,积月累的,咱们家的孩子肯定会有出息。” 阮刘氏越想越好。“等业浩成亲时,如秀会回来,我得把这事跟她说说,让她跟子善提提?” “我看行。”阮永氏也是这么觉得。 上午,阮业山吃过早饭,把家里的琐碎活都拾掇妥当后,就领着俩个弟弟去曲家,从今天开始就跟着曲学点拳脚功夫。 见着兄弟三个过来,阮初秀和曲才想起,忘记把这事跟爹娘说说,就想着下午过去隔壁屋里,跟娘说说这事,再上老屋去大房坐坐。 喂悠悠后,阮初秀和曲去了隔壁屋,没想到,大伯娘也在,这样正好,省了桩事。 “娘,大伯娘,你们都在啊。”阮初秀乐颠乐颠的凑了过去,嘻皮笑脸的说着话。 也成亲好几年,连娃都生啦,有时候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又蹦又跳。唉,这嫁得好啊,光看着就能看出不同来。 牛棚就在不远处呢,曲过来屋后才发现,老丈人领着俩个小舅子在搭建牛棚。“娘,我过去给爹帮把手。” “嗳。去吧去吧。”阮永氏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眼闺女。“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阮初秀亲亲昵昵的挽上了母亲的胳膊,学着闺女的作派,对着脸蹭了两下。“娘,你可真了解你闺女,果然是亲生的。” “这孩子……”阮永氏哭笑不得的看了眼大嫂。“跟没长大似的,丢不丢人啊,正经点说话。”又拍了下闺女的肩膀。 “娘,你口是心非,瞅瞅你这眼的笑,都褶子都出来啦。”阮初秀伸着食指点了点母亲的眼角。“我就知道,你心里是高兴的。” 阮永氏拿她没办法。“说吧,你有什么事?今个抹了?嘴巴这么甜。” “没抹,可是我吃了啊,阿哥在山里掏了个野蜂窝,有不少蜂呢,味道可甜啦,咱们吃着正好。”阮初秀冲着阮刘氏直乐。“大伯娘,回头你拿点过去,没事儿,就和大嫂泡点蜂水喝着。” 阮刘氏也听说过,这蜂啊,吃着对皮肤好。“难怪这么高兴,行勒,就得了你这好。” “娘,大伯娘。阿哥现在教着业山三兄弟学点拳脚功夫呢,我过来问问,大房的三房家里的几个孩子,要不要跟着一道学点?不说旁的,强身健体也不错,你们觉得呢?”阮初秀说了来意。 阮永氏就知道闺女有事。“这事啊,不用问业成和业守,这俩孩子指定高兴得蹦起来,什么时候过去?” “上午啊。” “时间是不是不太够?”阮刘氏想着孩子进镇读书的事。“等明年上他们就要进镇读书,只怕是没什么时候学拳脚功夫。” 阮永氏伸手挠了挠额头。“把这事给忘了。” “没关系啊,业守进镇读书,不是还有业成麽,再说,进镇读书是明年上的事,眼下没什么事,让他们学点儿,总归是好的。”阮永氏想着,大儿子会点拳脚功夫,二儿子会读书,嘿,齐活勒! “这倒是真的。”阮刘氏觉得不错。“行勒,那我先回去,跟明志娘说说这事。” 阮初秀赶紧松开了母亲的胳膊。“大伯娘,等会儿,不着急走啊,咱回去趟,把蜂拿了,保不准过两天可就都让我给吃光啦。”说着,她侧头冲着母亲笑。“娘也一道啊。” “你要是喜你就留着,我向来不吃甜甜腻腻的。”阮永氏笑着说了句。 阮刘氏接道。“我也不甜的,年轻点的倒是都喜这个,初秀啊,你别给太多,我就拿点回去给明志娘。” “什么不啊,这蜂泡水喝,不怎么甜。”阮初秀回到家,拿出两个巴掌大的小瓷瓶。“娘,大伯娘拿回去记得泡水喝啊,别搁着浪费了。” 阮刘氏打开盖子闻了闻。“真香。” 阮永氏回家后,把瓷瓶收了起来,想着,等过阵,闺女手里的蜂吃完,再给她送过去,她都当姥姥的年岁了,用不着这玩意。 “明志娘,给你样好东西。”阮刘氏回家后,将瓷瓶拿了出来,没有明着说。“你肯定喜。” 阮于氏好奇的闻了闻,还没打开盖子呢,就能隐约闻着香香的蜂味,她顿时笑的见眼不见牙。“娘,你哪来的?真香。” “初秀给的,阿在山里掏来的。”阮刘氏对着光穿针引线。 “我就知道。”阮于氏喜滋滋握紧手里的瓷瓶。“初秀命真好。” 附近都没有养蜂人,山里的野蜂厉害着呢,没点本事还真掏不着,镇里也有蜂买,可农家小户的,哪里舍得花这钱。 阮刘氏点着头。“可不是,她这汉子嫁得好啊,真跟捧在手心里似的。对了,阿要教家里的几个孩子学点拳脚功夫,强身健体什么的,你要不要送明志过去学学?” “肯定去啊。”这等好事,阮于氏想都没想就应了。“娘,我去泡点蜂水尝尝,你也喝杯吧,咱们一起喝。”香,香味勾得她口水直。 阮刘氏见大儿媳这着急的样儿,笑着摇了摇头。 上午孩子们在曲家跟着曲学点拳脚,下午呢,在东厢听着胡大夫讲故事,孩子们都聚在曲家,大人们没事时,也会过来曲家坐坐,边做着胰子边说着话,曲倒是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进了十一月,很快就到了业浩成亲的子,自两天前,整个阮家就开始忙碌起来,孩子们也顾不上练拳脚,听胡大夫讲故事,跑进跑出的跟着忙前忙后,家里的孩子都懂着呢,能做不少事。 一大家子齐心协力,待到了正子里,这场婚事办得很是风光热闹。新郎官业浩这天,也格外的神,黝黑的脸一直浮着暗暗的红晕,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股羞赧的喜庆味。 新娘子姓严,叫杏儿。肤不白,是很健康的小麦,整个人很显神,个头不高,和业浩站在一起,还是相配的,有点儿夫相,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都憨憨实实的。 张罗完二弟的婚事,阮业兴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镇里干活,阮业浩在家呆了三天,陪着媳妇回了趟娘家后,也跟着进了镇和大哥一起干着活。阮文善没进镇里接短工,他在旁边的地主家找了个活,活事不错,轻省,工钱也高。 阮业浩成亲这事,陈子善夫过来喝喜酒,阮刘氏得了个空,拉着闺女进侧屋,跟她嘀咕说了通话,出来后,阮如秀整个人越发的见风。 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呢,因为她从娘的嘴里听说,初秀说阮家几个孩子会读书,都是沾了子善的光,才通了这股灵气儿。这话她听着高兴啊,有点儿可惜的是,没有听到初秀亲嘴说出这话来。 到底还是承认了,不如她的吧!阮如秀美滋滋的想,心里狠狠的舒了口气。想着,得找个好时间,跟丈夫好好叨叨娘家的事。娘说的,要丈夫隔段时间就回趟阮家,指点下三个孩子的学业,这事一定要办成。 阮如秀如今很清楚一件事,娘家强,她在婆家才能站稳脚。尤其是她依旧还没怀上孩子,而子善却越来越出,她都不用猜,如果三年后,她还没生个孩子出来,婆婆肯定会给丈夫纳个妾。 孩子的事先不着急,这事也急不来。胡大夫说她身子很好,怀孕是迟早的事,不能太着急,情绪不好,也会影响到身子。阮如秀知道胡大夫的医术很好,连初秀得了天花都能拉回来,换个别的丈夫,就初秀那身子骨,十成十得见阎王去。 自喝完二哥的喜酒回来后,阮如秀就一直想,怎么说丈夫答应给阮家的三个孩子指点学业呢,要让丈夫答应不难,难就难在婆婆这边,还得让婆婆也没话可说。婆婆的一张嘴,她是领教过多回,吃了不少苦头,有事要开口,就得前后都捋顺,不能让婆婆有空子可钻,否则,不仅是白忙一场,还会在丈夫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怎么说这事呢。阮如秀想啊想想啊想,一心琢磨着这事呢,她都没注意到,到了来月事的子,可她的月事却迟迟没有来。 陈寡妇心眼的想着抱孙子的事,时时刻刻盯着儿媳,见她的月事推迟了五六天没来,她心里有了点想头,特意张罗了整丰盛的大鱼大摆上桌,什么羊啊兔啊鱼啊大块的肥啊等等,就想看看儿媳会不会有反应。 阮如秀踏进堂屋,没点心理准备,冷不丁的闻着了股羊膻味,又见着那白花花的肥,顿时心里翻腾的厉害,捂着嘴赶紧往外跑去。 “如秀,你怎么了?”陈子善跟在后头呢,被媳妇撞了下,他稳住身形后,立即凑到了媳妇身边,见她难受的样儿,有点着急,朝着屋里喊。“娘,你出来看看,如秀不太舒服。” 陈寡妇喜滋滋的跑了出来,笑得特别亲切,手里还端了杯温开水呢,殷勤的拍着儿媳的背。“来,喝口水,温的,别着急,慢慢喝啊。”又对着儿子说着。“急什么,这是大喜事儿,你媳妇啊,怀上啦。老天保佑总算盼来我的大胖孙子嗳。” 怀,怀,怀上啦!阮如秀情不自的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脸的不敢相信。她就怀上了?真的怀上了?紧接着,困扰了她多的难题,在这个瞬间,她想到了个法子。 阮如秀想娘家说这喜事儿,可陈寡妇却说,现在孩子月份还小,得好好在家里养着,谁也不能说,待过了三个月,她自会准备得妥妥当当,让他们夫俩去源河村报这喜事儿。 在这件小事上,阮如秀倒也没跟婆婆争,很乖巧的应着好,凡事都听着她的,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跟她自个比起来,婆婆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要上心的十倍百倍。 阮如秀暗暗想着,待孩子三个月后再回娘家也行,正好来个双喜临门。她这段子表现的好点,顺了婆婆的意,让她高高兴兴的,再把事儿提出来,想来,婆婆也不好说什么反对的话。 婆媳俩看着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不知掐了多少回,双方是个什么脾气情,不说十成也能摸清个八成。对敌人都不够了解,还谈什么胜利。 阮刘氏还不知道闺女已经怀上了孩子,她每个月逢初一十五,就到庙里拜拜,捐点儿香油钱,愿家人平安喜乐,愿闺女能早点怀上孩子。别看每次捐的香油钱不多,可每月得来两趟,看着不显细细数起来就有点恐怖。 这钱不能省。阮刘氏也知家里子紧巴,可她不想省下这钱,宁愿在别的地方省点儿。 阮永氏和大嫂也是同样,逢初一十五就到庙里拜拜,妯娌俩捐的香油钱是一样的,连想的事都差不多。家人平安喜乐,子顺心顺意的过着,没病没灾的等等。 阮初秀偶尔也会被母亲拉着到庙里去,她去的少,两三个月才去趟,她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些,每个月都去,多麻烦啊。可生了悠悠后,倒是有了点耐心,基本上每个月都去趟。 进腊月,悠悠就九个多月,这孩子,神特别好,已经不能足于小小的摇篮啦,她喜到大大的上去,的爬啊爬,一个人也能玩得好开心。 这天冷啊,早早的就飘着雪,寒风呼呼,也不好到外面走动,差不多是整天的窝在家里,小悠悠穿得厚,在上爬得还灵活,屋里放着俩个炭盆,暖烘烘的,她能玩出一身汗来,小脸蛋红红哒,笑得特别灿烂,可的不行。 胡大夫向来是窝在东厢,很少过来正院里,这个冬天,因着他的小孙孙,他倒是天天会过来,就坐在边,陪着他的小孙孙玩。 可能是时常有大人教着小悠悠说话,对着她说话的原因,小悠悠说话早,刚八个月的时候就能模模糊糊的喊出爹娘,一口一个爷喊得最清楚啦,进了腊月,教得多啦,现在也能清楚的喊姥爷姥姥,除了这些字眼,还有玩,吃,灰灰,黑黑等,这些字眼说的比较清楚。 孩子还小,嗓音软糯糯哒,声气的喊着人,尤其她还笑,眉眼长的极好,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也难怪大伙儿都喜着她。 “爹。”在里爬来爬去的小悠悠,突然冲着不远处的父亲喊了声,眼睛亮黑黑的,特别的清澈,透着天真无。 胡大夫就在跟前呢,靠近了些,看着小孙孙。“娃,要了?” 自天冷了后,小悠悠长的快穿得厚,阮初秀抱不动,曲也不想让媳妇受累,闺女一般都是他抱着。小悠悠以前不太懂,饿了要吃要要拉时,就喜喊娘,可每回喊娘都是爹过来,久了她就懂啦,张嘴直接喊爹。 没喊爷也是同样的原因,胡大夫到底年岁大了些,曲不想他受累。 小悠悠会这么乖,都是阮初秀和曲早些一点点的教着她,一次不懂就说两次,小丫头虽懵懵懂懂,可次数多啦,她也就渐渐懂了。 “。”小悠悠咧着嘴对着胡大夫笑,淘气的扑进了他的怀里,一声声的喊着。“爷,爷,爷。”又甜又糯,把胡大夫的一颗心都喊软乎啦。 曲走到边,拍了拍手。 小悠悠抬起头对着父亲笑,笑的眉眼弯弯,可高兴了。“爹。” “跟你娘真是一模一样。”曲将闺女抱了起来,抱着她去屏幛后,后面放着只夜壶呢,媳妇怀孕时给媳妇用,现在是给闺女用。 坐在炭盆前的阮初秀不乐意了。“我比她可乖多啦,才没有她那么淘气。” 小悠悠也是蔫坏蔫坏,总喜扯着胡大夫的短胡子,本来就没什么胡子,如今,扯了个干净。胡大夫宠着她,也不怪她,还夸她。 就因为家里的长辈都宠着她,阮初秀和曲夫俩才越发的对闺女上心些,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尽量让她做个懂礼的好孩子。淘气点没啥,调皮些也行,可该懂得还是得懂。 完后,小悠悠就不乐意到上玩,她在父亲的怀里摸挣扎着,含含糊糊的说着要走路俩个字,这俩个字她吐字不太清楚。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