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祈可以搬入他以前在京中的宅子,刘氏随他生活,吃穿用度上不用费心,断不会克扣,只是足免不了。 这一点,请先生理解。” 洪隽岂会不理解,这已经是善待里的善待了。 这种平稳,想来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蒋慕渊可以登基,但他不能沾孙家的血,哪怕孙祈是自尽的,对蒋慕渊的声望都有损失。 因而,蒋氏必须善待孙祈,想方设法让孙祈主动开城门,否则孙祈真被到自尽了,对蒋慕渊没有一点好处。 连孙祈都能衣食无忧,如孙淼那样不掺和的,肯定更不用担心了。 洪隽起身,对蒋慕渊再行一礼,便准备返程。 蒋慕渊笑着问他:“先生就不问问自己的前程吗?孙祈已经养不了门客了,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以先生才学,应有一席之地。” 洪隽谦虚着摇了摇头:“在下想游历几年,之前到过宣平,回京时走的水路,两岸景致颇为动人,趁此机会,在下想再看看别的地方。” “这半年多,各地动不止,之后可能也会持续一段时间,”蒋慕渊送洪隽出去,道,“但我会尽力、尽快平定动,先生在外游历,我想请先生看一看,彼时河山,是否如您想象的一样动人、生机。” 这话说得洪隽喉头一酸,他顿住脚步,朝蒋慕渊深深作揖:“圣上,在下定不负您所托,一定会好好看。” 夜风依旧很冷,洪隽连夜回程,心头却是滚烫。 他相信,他的选择是对的。 接连赶路让他身体疲乏,但神却很亢奋,洪隽急急去见孙祈,把蒋慕渊的安排一五一十转告。 孙祈沉默了很久,终是慢慢动了动嘴皮子:“我知道了,辛苦先生了。” 第1115章 不曾改变(完) 北边新皇帝的兵力步步南,眼看着是越来越近了,也使得行所在的这座江南城池人心惶惶。 若说不久前他们还在为一夜之间从富庶大城变作京师而或雀跃、或茫,今时今,留给他们的只有害怕。 自从北边出兵,言四起。 有一些人收拾了行囊远行避难,有一些走不了的,只能等着困局的到来。 像极了当顺德帝南下时的旧都。 可又有些不一样,起码,孙祈没有走,还继续在行里住着。 当然,这并不能让百姓有任何安。 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哪有两个皇帝? 既然北边已经出兵,必然是要决出胜负的。 他们这儿,哪有什么胜算。 听说,北边一路急行,途径的江南各处,都是不战而降,主动打开城池,归顺蒋氏。 如此一来,没有任何战火,百姓无论是命还是生计都没有受影响,先前怎么过子,现在还是怎么过子,连城中的官老爷都没有换人。 他们这里又会如何? 如果行不在这里,当然可以二话不说开了城门。 反正,局势已经是这样了,孙家注定失败,作为老百姓,还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行在,孙祈在,开不开城门的,轮不到他们这城的官老爷做主,全得看上面的意思。 孙祈若不投降,全城上上下下,等着受围困、受战火之苦吧。 百姓不安,官员亦是着急,之前几次三番求见孙祈,都没有任何成效。 张知府没少往纪尚书、林尚书的住处跑,得来的答案都是不容乐观。 他着手,甚至暗暗想着,真不行,他就不管孙祈了,直接开了城门再说。 圣上都没有管他们这座城的生死,他们还顾忌什么? 张知府下定了决心,只是没有想到,孙祈在最后一刻之前,给了他准话。 “阿渊来了,你就把城门打开,”孙祈坐在桌案后,面无表情地道,“你让城中官吏管好老百姓,都老老实实待着,没人会为难他们,若是不听话胡凑热闹,出了事儿也没有人管。” 张知府闻言,心中先是一喜,又是一惊:“会出什么事儿?圣上,您不会是……” “我怎么了?”孙祈睨了他一眼,“你不想拖着一城的老百姓寻死,难道我愿意?” 张知府一哽,忙正着想要拍孙祈的马,话到嘴边,又觉得不是时候,孙祈大抵也不想听,便都止了。 他出了行,急急忙忙让底下贴告示,又安排人手敲锣打鼓地通知老百姓。 等都安排妥当了,张知府才坐下来缓气。 还好,事情没有往最差的方向发展,他也不用做艰难的抉择。 对于新皇朝、新圣上,他虽然没有功,但思前想后,好像也没有过,老实些做事,应当能保住乌纱帽。 甚好、甚好。 大军终是抵达了城外。 城池城门大开,蒋慕渊领兵入城,直直往行去。 行外,孙祈领着南朝廷的官员看着坐在马上的蒋慕渊越行越近。 表兄弟两人,两个月前,蒋慕渊称孙祈为“圣上”,两个月后,就不得不对调呼唤。 孙祈看着比他还年轻几岁的蒋慕渊,心中沉沉。 他虽是顺德帝长子,但从小就不出,比不了孙睿,也比不了蒋慕渊。 或者不该这么说,他从小在刘氏那里听到的是“你得把孙睿比下去”、“你得向阿渊多学一些”。 只是,顺德帝彼时只“看重”孙睿,孙祈和刘氏争位的心也都歇了,那些话都不说了。 后来,后来孙祈终是把孙睿打倒了,但他还是输给了蒋慕渊。 输给这个本与他不应该存在胜负关系的表弟。 思及此处,孙祈的眼眶泛红,他紧紧抱着怀中的玉玺,看着在他跟前站定的蒋慕渊,纠结再纠结,还是了出去。 他们孙家天下的玉玺,传到他这儿,就断了,传不下去了。 “你也用不上。”孙祈苦笑。 蒋慕渊接过来,给惊雨保管:“太皇太后会想再看看的。” 提及太皇太后,孙祈有很多话想说,可说给蒋慕渊听又是个味道,干脆不提,只把孙仕牵到了跟前。 “阿渊,”孙祈深了一口气,“我求你两件事。 我母后的子,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一直病着,若是说了什么冒犯的话,给她些时间吧。 还有仕儿,善待仕儿。” 蒋慕渊伸出手,了孙仕的脑袋,与孙祈道:“你这般与我说话,我还适应些,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都会做到。” 不是别别扭扭的君臣关系,也不是成王败寇,而是自小悉的表兄弟。 孙祈听明白了蒋慕渊的意思,试着挤出笑容来,可到底情绪不对,笑比哭难看。 这一,登基不过月余的孙祈退位,昭告天下。 三后,所有人北上返京。 来时战马奔袭,回程时因护送灵柩,难免耽搁些时间,但渐渐的,京城也近了。 天眷元年的天来得很早,官道附近的大树冒了新芽。 庞大的队伍入城,引得百姓夹道来。 孙祈坐在马车里,听着悉的京师口音,掩面哭泣,他彼时若即刻返京,该多好啊…… 宋氏抱着儿子,低声与孙祈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再想也无用,只会平恨意和烦恼,对谁都不好,对仕儿尤其不好。” 孙祈愣了愣,了一把脸,道:“你说得对,对仕儿不好。” 另一辆马车里,孙宣靠着车厢哼着小调。 江南再美,他其实是不喜的,他更喜京城,喜陶昭仪活着的时候住的室。 他问蒋慕渊讨了,理由充分,蒋慕渊用不上。 蒋慕渊哈哈大笑,他确实用不上,就干脆给孙宣住去。 孙宣如意了,他想,母妃应当也会如意,虽然他做不了皇帝,但也没有输给其他兄弟,够了。 这么多人回京,大小事务一堆,得亏中早已准备妥当,很快就安置好了。 蒋慕渊换了身衣裳,在御书房召见三公。 忙到了掌灯十分,把着的紧急政务都办了,这才忙不迭往中去。 蒋慕渊脚步飞快,甚至是小跑着往前走。 他不由想起了前几年未成亲时,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却每每不得不等到天黑透了才行。 他翻过珍珠巷,也翻过西林胡同,此时的思念与心动,现在依旧不曾改变。 或者说,越发的浓烈。 小曾公公在后面追,一开始还跟得上,不曾想,蒋慕渊突然脚下发力,身体跃起,就这么翻过了墙,他停下脚步,苦着脸转向。 他不会,他得老老实实走正路。 蒋慕渊直到中外头才住了脚步,绕过影壁进去,就听见殿内稚气的声音。 祐哥儿正“爹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蒋慕渊心热极了,进去将儿子一把抱起:“爹爹回来了。” 祐哥儿挂在蒋慕渊身上,意外地眨眼睛。 蒋慕渊笑着看向顾云锦。 “我只听见你一人脚步声,小曾公公没有跟上,你把人甩了,定然不是走得正路,”顾云锦笑容调皮,“可是了?几处脚印?我让念夏去擦一擦。” 蒋慕渊笑着啄顾云锦的:“随它们去,被人看见也无妨,谁也管不了。”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