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爷会意,这是惊雨匆忙间没有顾上出声传报,再想提醒却是晚了。 成国公浑身都带着股寒气。 他刚刚入城,听闻小公爷在这儿歇马,便赶紧来了,哪知道听了这么一段,虽只有两句,但也足够惊心的了。 了手,成国公问:“刚刚我似是听见说三殿下不顾官员百姓,这……” 已然听见了,蒋慕渊也不好与成国公打马虎眼,好在最初几句不曾叫他听去,不用解释活得久不久的事儿。 蒋慕渊道:“是,国公爷也知道,当时奇袭北狄前,我一位舅哥曾潜伏在狄人大帐之中,他从安苏汗的几个儿子那里听来的。 那年狄人会突袭北地,是三殿下给了他们支持,给了他们能在冬穿过雪地抵达北境的地图。 只是人证都死了,我们没有证据指向三殿下。” 成国公倒了一口凉气。 第1090章 人各有志 三殿下哪里来的地图? 狄人的话能不能信? 三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他们孙家的江山,孙家的百姓…… 成国公觉得这其中关卡并不能说通,若是搁在以往,他着急起来兴许就直接冲口而出了,但这些时在江南被“磨”得够呛,他住了所有的冲动,先喝了口茶。 周五爷给蒋慕渊的那盏茶,被成国公全倒在了嘴里。 茶水烫的,成国公心思在旁处,没有防备,烫得直哈气。 惊雨另寻了一壶凉的来。 成国公连喝了三盏,才算缓了过来。 最初的那一阵冲动缓了,成国公冷静下来,细细想了想,问:“三殿下还做了些什么?” 蒋慕渊斟酌着道:“孙璧虽是反贼,但他也说了些真话,他和董之望是被三殿下反的。 三殿下引七殿下去爬的崖壁,上头有矿石的通风口和入口,孙璧以为被发现了,不得不…… 只是七殿下失足了。” 成国公抿。 孙禛失足是意外还是什么,他现在也不好推断,但能肯定的是,这两亲兄弟有仇。 不管孙睿怎么解释静那一夜的状况,反正在成国公看来,孙睿杀弟无疑。 只是没有实证,一如蒋慕渊现在说的事情,也没有实证。 蒋慕渊见成国公点头,又道:“乔靖的反叛也有三殿下的推动,乔蕴死得蹊跷,给了乔靖机会,这是王琅跟在乔靖身边时琢磨出来的。” 王琅没琢磨出来,但蒋慕渊得这么圆。 成国公想起乔蕴的死就牙痛,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吊命的人,竟然还是死了,背后岂会没有说法。 而乔蕴前脚断气,蒋慕渊后脚就和肃宁侯一块建言圣上举兵南下,明面上打孙璧,实则是防乔靖。 这在运兵调度上是先见之明,而后续王琅的收获是印证了先前的推断。 蒋慕渊再道:“东异也是三殿下挑事,国公爷知道,五爷一直在东异周旋,才勉强把战事拖到了我们平定蜀地,若不然,东西兴兵,朝廷吃不消。” 成国公转头看向周五爷。 周五爷颔首:“只是东异人的话,不能在御前当证据。” 成国公先前下去的动和火气又蹭蹭蹭冒了上来。 带兵打仗的将领,哪个没有些脾气?他年轻时脾气更大! 若不是因为东异,他的保珊会吃这么多的苦? 没错,是老家族亲那些人惹了事端,连累了成国公府,但段保戚在前头打仗累军功,他这个一身伤病的老头子搏一搏,也能再做些事儿,远不至于让段保珊去东异。 她是身而出,她是做到了一个和亲郡主该做的所有事情,活着去,坚持着活着回来。 可太苦了,也太难了! 作为父亲,他骄傲,但他亦心疼。 成国公抹了一把脸,才把眼泪回去。 周五爷亲至东异王城脚下把段保珊救回了镇海关,先前她们在中保命的地图也是周五爷给的,成国公自然信他。 哪怕成国公依旧无法理解孙睿为何要在自家江山上胡作非为,但他信了。 疯子呗,疯子的想法,寻常人怎么会懂! “要不是他姓孙……”成国公恨恨道。 那是圣上的第三子,是曾经储君最有利的争夺人选,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别说是蒋慕渊了,孙祈、孙宣一块上,都不能拿这些事儿把孙睿干翻。 通敌也好、反也罢,这些罪名甚至都没有给静盖一个巫蛊的帽子有用。 而在虞贵妃被赐死之后,蒋慕渊没有对孙睿落井下石,这也必定是各方考量的结果。 百官平稳、民心安定,正如成国公刚听到的那样,他们得在乎这些,若不然,皇太后也不至于到圣上寝大发脾气,让圣上不许立刻办了孙睿。 所以,谁也无法在静倒下之后,立刻编造证据给孙睿罗织罪名。 蜀地清算未了,东异后续的安排还未落实,当时去跟孙睿算账…… 成国公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彩纷呈。 现在就更不行了。 南北分立之时,官员忙着站位,民心动到起义不断,再传出个皇子通敌的消息来,那真是要一塌糊涂了。 成国公咬着牙,道:“如今被御林军看着,应当再翻不起风浪。” 蒋慕渊叹道:“未必。圣上真病倒了,二殿下受伤,我怕他会借机做些什么。你我都不在行,万一有什么状况……” 闻言,成国公也有些紧张:“有御林军,有中军都督府……” 他说的自己都发虚。 这两处,真才实学、武艺出的当然不少,但也有一部分是蒙荫来混个差事的,属于好的好,混的也很混。 可就算是好的那一些,御林护卫皇城,中军主要负责京畿,他们从进去到告老,一辈子都没打过真仗。 先前能与敌人硬碰硬一把了,却被圣上全带到了江南。 连敌人脑袋都没砍过一个的,能跟他们这些征战出来的兵士们比? 关键时候,十之八九不顶用! “我再让马儿歇口气,等下就出发。”蒋慕渊道。 成国公忙不迭点头:“我也赶紧平了这两地的事,早些回行才是正经的。” 说完,成国公离开,沿着驿馆走廊走了大半,还是顿了脚步,转身回来。 蒋慕渊看着去而复返的成国公。 成国公入内,关上门,到蒋慕渊跟前,着声音,诚恳至极:“我不知道别人,但我们段家会遵循小公爷的选择。” 说完,成国公又匆匆走了。 蒋慕渊愣怔了片刻,成国公的意思是,无论蒋慕渊支持哪一位殿下,段家都全跟了。 蒋慕渊轻声叹:“他也不怕我给他带到坑里去。” “小公爷要选小王爷?”周五爷睨了他一眼。 “孙恪?”蒋慕渊失笑着摇了摇头,“他才不进坑呢!他现在应该在忙着研究中有几个地窖能躲,往里头多屯些吃食要紧。” 周五爷也笑了。 人各有志,有人机关算尽想得到手的东西,也会有人本不愿看一眼。 如孙淼,如孙恪。 君王临朝,背负的是天下,是江山,是百姓,若无此志,硬坐在那把椅子上,对官员百姓都不是好事。 当然,对有些想要只手遮天,以摄政之名、行“帝皇”之事的人,是好事。 第1091章 父皇派你来的? 成国公走出驿馆,接过马缰时,才发现下雪子了。 南方的冬天就是如此,雪也与北方的雪截然不同,这里很多年都碰不上一回漫天大雪,大部分时候都是这种雪子。 很细很小,似雪非雪、似雨非雨,落在地上积不起来,没一会儿就全化作了水,使得道路泥泞不堪。 成国公呼了一口白气。 这样的天气,小公爷想尽快赶回江南行,只怕不容易。 太滑了,比雪地都难行,一个不小心就打滑。 安庆回江南的官道算不上宽阔平坦稳当,现在是雪上加霜,人难走,马儿也难走。 而这一夜的江南行中,圣上从噩梦中惊醒,大口着气。 他瞪大了眼睛。 这两天,他夜里都让韩公公留一蜡烛,烛光透过幔,不刺眼,也不会让四周一片漆黑。 可这会儿,他的视线却一片模糊,便是息,也让他的口疼痛不已。 圣上没有叫人进来,他听着自己的气声,额上泌出了一层汗。 很难听,很沉重,像是个大木箱子在地上拖着走的声音。 手一抬,圣上把一只木球扔到了地上,咕溜溜的滚出去。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