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正说着话,一人眼尖,看到了杨昔豫,没忍住,哼了一声:“这位可别有什么喜事。” “难说,他的文章还是有些底子的。” “能坐在会试场上的,哪个没点儿本事?真叫他榜上有名,还不如王琅呢。” 提起王琅,监生们都沉默了一阵。 杨昔豫是家里不行,自己也不行,那些事儿拿出来说,真是贻笑大方。 王琅吧,论做人做文章还是不错的,可惜,摊上了那么一个爹,寒窗多年一朝尽毁,什么都没了。 “别担心他人了,杏榜上就这么点名字,先想想自己吧。” 放榜那,纪致诚没有去看,他站在院子里,只觉得四肢跟灌了铅似的,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比他在考场上写文章都快。 徐令意的肚子在昨儿夜里发作了,痛到了天亮,孩子还没有落下来。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纪致诚才在纪致茗的声音里回了神。 纪致茗笑得眉眼弯弯:“中了!哥哥你中了!” 下一瞬,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在他耳边炸开,产房里出来了个婆子,笑得合不拢嘴:“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纪致诚深了一口气,四肢里的铅霎时没了,他握紧了双拳,松开,又握紧,半晌,也笑了。 双喜临门。 他高中了,也当爹了。 第882章 病 杏榜前,里三层外三层的。 有人哭,有人笑,亦有一身金银的老翁榜下择婿,还有胆大的姑娘亲自上阵。 京城里跟炸开了的锅一样,热闹极了,到处能听见敲锣打鼓的贺喜声。 纪家的喜悦是双份的。 一份贺公子高中,一份贺麟儿降生。 纪尚书平再是低调,今儿也绷不住,默许了家里人在府外噼里啪啦地放鞭炮,只叮嘱了一句,只许前门放,不许离后院近,可别吓着他的宝贝曾孙儿。 纪家上下,忙着报喜。 徐家自是收着信了,魏氏靠着嬷嬷、丫鬟又是哭又是笑,边上人劝不住,反被她招得也跟着抹眼泪,连徐驰都没有稳住,一双眼睛通红。 杨氏晓得魏氏此时顾不上,帮着张罗了大半天,礼数上周周全全地送走了一处处来贺喜的人。 待热闹散了,一闲下来,杨氏突然心里一酸,深了一口气。 羡慕吗?真羡慕! 嫉妒吗?也有那么一点。 可这良缘真的就是天降的,徐令意命里注定要有此大福气,如今谁还记得她闺中待嫁时的风波,各个都说纪徐两家是天作之合。 杨氏自然也是高兴的,自家兴旺,儿女随顺,谁不喜呢? 也就是她从前糊涂,把能更好的子过得磕磕绊绊了。 不能多想,越想越后悔,偏没有后悔药,徐砚说得对,他们还是往前看,走错的路改不了了,以后的路要好好走,再不走偏了。 翌,纪尚书上朝去,在朝房里收获了一众道喜之语。 贺曾孙儿的,他全盘收下,贺纪致诚高中的,他拱着手谦虚了几句。 闱是中了,四月还有殿试呢。 纪尚书不敢奢望一甲之名,就盼着能在二甲里排个前列,真要是殿试发挥不佳,得了三甲,那、那他也是接受的。 毕竟,搁在前几年,他没想到这小孙儿还能学出花样来。 说来说去,娶娶贤,娶就娶能让他收心、奋发的那个人! 若不是为了娶徐令意,纪致诚还在国子监里混子呢,那吊儿郎当、得过且过的样儿,纪尚书都没脸面对国子监的祭酒、博士们。 纪尚书十分喜徐令意,自然也喜在放榜这一上午落地的曾孙儿,着手与徐砚商量:“我挑了几个名字,你们府上也商量商量。” 很少有男方取名还征求女方家中意见的,徐砚推了几次,见纪尚书真心实意的,也就不推、应下了。 这一届的闱,纪致诚出足了风头。 哪怕他只去国子监里谢了师恩,余下时候都在府里陪伴儿,他做的文章也被众多考生参阅。 连蒋慕渊的书房里都放了一份。 顾云锦读过两遍,亦是心生佩服,当然,也不觉得意外。 前世,纪致诚那么不用心做学问,最后还是在纪尚书的“迫”之下考了进士,今生全心投入在科举之中,自然会有收获。 同样的,杨昔豫的失手也没在顾云锦的意料之中。 原本,他就不是顺德二十二年的进士,他是下一届中的。 今生,杨家状况大变,杨昔豫的子注定了他无法在逆境中破土而出,别说此时,便是三年后,恐也是落榜。 倒是王琅,他本该在这一年金榜题名的。 杏榜上有名的考生在喜过后,重新静下心来,准备四月的殿试。 随着雨,天气也一比一暖起来。 顾云锦近来嗜睡,尤其是下午,躺在窗边的榻子上,她能睡上好一阵。 她已经很少再反胃了,吃得也多,前几个月尖下去的下巴又重新长了。 对着镜子照时,她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甚意。 沈嬷嬷瞧见了,好声哄她:“现在这样,哪里就胖了?” “还有几个月呢,再长下去,等足月时哪能不胖?”顾云锦道。 “怕什么,有力气生才最要紧,”沈嬷嬷说得底气十足,“您就是个闲不住的,等出了月子,您练晨功,又是踢腿又是舞的,这些能在您身上待多久?” 顾云锦说不过沈嬷嬷,她就是想撒娇,不知道是不是孕中娇贵,她在沈嬷嬷跟前又变成了四五岁的孩子,着要听些童年旧事。 她如今和徐氏处得极好,但她也很怀念亲生母亲,尤其是在她也怀着孩子的时候。 沈嬷嬷又是心软又是心酸,拗不过她,每里都与她说些当年吴氏怀顾云齐、顾云锦时的故事,很细碎,也很温暖。 顾云锦听得很认真,无论是不是头一回听的,她都不走神。 眼看着天差不多了,沈嬷嬷去小厨房给顾云锦准备吃食,前头突然传了话来,说蒋慕渊还有些事儿,不回来用晚饭了。 顾云锦其实也习惯了蒋慕渊的忙碌,可不知怎么的,今儿一听,总觉得心里有些惴惴。 她唤了念夏去打听。 念夏一问,回来禀道:“镇南将军家的小儿子病倒了。” 一面说,她一面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顾云锦懂她意思,乔蕴这几个月在京里真是惹了不少事儿,难得消停一阵,突然又会闹上,但生病还是头一遭,叫人怪不适应的。 上个月,念夏回西林胡同时,隔壁相的婆子就拉着她问过。 “同样是将军府,你们一个镇北、一个镇南,怎么差了这么多啊。” 念夏当时只能笑,并没有答,但她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情况的。 外头骂镇南将军藐视朝廷,可念夏伺候顾云锦,时不时听见小公爷夫妇说话,虽只有几个词,几次下来,串在一块想想,多少能品出些味道来。 蜀地迟早会打起来。 听说,袁二年前就往蜀地走了一趟,回京歇了十来天,又往宣平去了。 顾云锦听了状况,不由抿了抿。 无论是孙宣还是蒋慕渊,其实都寻了些法子着乔蕴,但他们也只能让乔蕴老实一阵子罢了。 毕竟,乔蕴是自己铁了心的要寻事,蜀地既然寻不到造反的理由,那乔蕴就给他们闹个理由出来,看看他那个把他扔出来做弃子的父亲还能稳多久。 内部矛盾没解决,匆匆起兵,必然会有问题。 但这一次,乔蕴没闹,却是病了。 病得让蒋慕渊都不能回府里用饭,可见病得不轻。 第883章 烂摊子 蒋慕渊拿着牌进时,天已经黑了。 原本这个时候,门都该闭了,不再让人出入,可今儿特殊,御书房吩咐过,侍卫自然不拦着。 与蒋慕渊一道进的还有孙宣。 孙宣心事重重,并没有与蒋慕渊搭话,只闷着头走路。 气氛沉闷成这样子,前后跟着伺候的人也不敢出大气,只提着灯笼引路。 御书房里,油灯亮着。 圣上闭目养神,外头报了声,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病得厉害吗?”圣上道。 孙宣垂着眼,道:“太医诊了,不是病,是毒,好在用量不足,发现得也及时,已经救回来了。” 说完,孙宣就等着圣上发话,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圣上都没有说什么。 这让孙宣心里更是发憷了。 他只能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想说说那毒药来路,刚出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知道了,”圣上的声音很沉,他看了孙宣一眼,没有再让儿子开口,只重复了一遍,“知道了。”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