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都知会过了,自家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多着呢,西林胡同的顾家是他们素香楼的忠实客户,对点心多有推崇,而且,小王爷、小公爷亦是常客,素香楼常年留着一间给孙恪的雅间,哪里会自己断自己的财路、胡说话。 有客人胡言语的,都叫小二们客客气气地引走了话题,还有依依不饶的,自有东家请来阵的“客人”来争辩一番。 那几桌客人,是袁二回京那给素香楼搭的线。 有客商,有书生,一溜儿的模样周正,口齿清楚,看着就是个好人,这样的人站出来说话,不至于让看客们反。 该说的词都已经代过了,对顾家状况一清二楚,说起顾家这几十年的忠义来,头头是道。 两方打擂台,不至于让顾家的评断落了下风。 二楼雅间里,小王爷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嘬了一下午的茶。 自从蒋慕渊和程晋之离京,孙恪“清闲”了许多,他自然也有其他相的勋贵子弟,可一群人聚着是一回事,两三人的对饮,还是要“志同道合”之人。 说起来,孙恪的格与蒋慕渊算不上“志同道合”,一个潇洒度,一个为了朝廷百姓连连心,可架不住从小到大的分,处得好,就是处得好。 因而,那两位去了裕门关,小王爷只有一个人吃茶了。 放下茶盏,孙恪眯着眼睛养神,朝着大堂的窗户已经叫他关上了,底下的声音听得并不真切,他也不想听。 翻来覆去那么一些话,听腻了。 昨,孙恪进去看望了皇太后,屏退了人手,他仔细与皇太后说了查不得顾家。 对于孙恪做了说客,皇太后很是讶异,问他怎么就突然掺合到朝政上了。 孙恪比永王爷还远离朝政,永王爷当皇子的时候,被先皇管着,与兄弟们一块商议朝事,在御书房里老老实实给先帝打过下手,可孙恪不一样,他小时候进御书房是捣蛋,现在进御书房、十有八九是挨骂,正儿八经的折子,基本没看过。 蒋慕渊十岁出头,被圣上叫去旁听时,孙恪拔腿就溜了。 皇太后最宠孙恪,也不在乎一个亲王世子懂不懂朝事,甩手王爷也乐呵的,就随着孙恪去了。 如今,孙恪突如其来的转,让皇太后十分不解。 孙恪当时解释了一句,说顾云锦替符佩清挡了一鞭子,他这是报个恩。 皇太后笑得险些岔气。 可真实缘由,孙恪心中最是明白,是蒋慕渊捎信来向他开口了。 两人做了那么多年兄弟,对朝事是如何看法,两人彼此一清二楚。 孙恪知道蒋慕渊心怀天下,蒋慕渊也明白孙恪不掺合。 不管朝中有什么混沌之事,表兄弟私底下会说道两句,但孙恪就是个看戏的,闹他不错过,亲自下场就免了。 也只有“娶媳妇”那样的事儿,蒋慕渊才会请孙恪去慈心里周旋周旋。 明知他子,蒋慕渊这一回还是主动求援了,不是强人所难,而是找不到可以放心寻求助力的人了。 只要还有一人能成此事,蒋慕渊都不会向孙恪开口。 正是清楚这一点,孙恪才会在慈心里开口。 否则,怎么还算兄弟呢? 孙恪睁开眼睛,又了一盏茶,指腹摩挲着茶盏,心想,这事儿还是快些过去吧,北境战事也早些了了,好叫蒋慕渊和程晋之早些回京,不然这吃茶都没有意思了。 外头又飘雪了。 孙恪起,出了素香楼,裹紧了上的雪褂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真是太冷了。 也难怪孙睿那小子裹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为了颜面,怕是直接把熊皮上了。 熊皮啊…… 等除夕时,要不他先给皇太后一个乐呵乐呵?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第564章 怪人 京城的雪一直飘到了除夕早上。 御花园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虽有女内侍清扫,但为了给主子们留些赏心悦目的雪景,只扫了主道,留下了假山、花木上的白。 乐成公主抱着手炉,穿过御花园,要回自己室。 不想走到半途,瞧见了站在亭子中央的孙睿。 孙睿依旧裹得严实,脖子上围着的皮亦是厚实,不输他那顶皮帽子。 也亏得他身量高,拉得身形颀长,便是一层裹一层的,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臃肿。 孙睿身边站着了小内侍,看他的个头,大抵就十二三岁的模样。 两人皆是背对着乐成公主过来的方向,因而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人绕过来了。 乐成公主看了孙睿一眼,便停住了步子。 她这几与谢皇后闹得不甚愉快,也不想与孙睿去演什么兄妹和睦的干巴巴的戏码,只看了一眼,就打算转身另寻一条道。 却不想,那小内侍先察觉了,转过头看了过来。 见了公主,小内侍脸上一怔,赶忙行礼。 孙睿这才缓缓转身,看着出现在园子另一头的乐成公主。 乐成身边只跟着一个嬷嬷,人数少,隔得远,因而脚步声并不真切,孙睿没有听见。 他撇小内侍,心说年纪小小的,耳朵倒尖。 两厢打了照面,饶是乐成公主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过来,垂眸唤一声“三皇兄”。 孙睿颔首,礼数周全。 乐成不像应付他,他一样也不想应付乐成,两人平素接触就不算多,谁也不用当谁的好兄妹,面子上过得去就够了。 按说,搁在往,乐成行过礼了,下一步就是告辞,转身该干嘛该干嘛去。 乐成公主亦是如此打算的,她刚要开口说一句“不打搅皇兄了”,突然就一阵冷风从边上吹来,凉得她缩了缩脖子。 眼前的孙睿亦绷紧了肩膀,嘴犯紫,一脸郁。 乐成就不走了,抬眸看着孙睿,道:“三皇兄怎么会在御花园里?皇兄不耐寒,怎得没有寻一处暖和地方呢?” 她一肚子的疑惑,谁不知道天一冷孙睿就只想在室内取暖了,除却移动,本不愿意在室外待着。 “屋子里闷,出来透透气,”孙睿淡淡说着,看了眼乐成公主过来的方向,自嘲一般笑了笑,“想来皇妹该是明白的。” 乐成公主当然明白。 那个闷,不是什么屋里太热烤出来的闷,是屋里的人叫人闷得憋屈。 一如她,她刚从中出来,叫谢皇后那脾气得半点办法也无,只能自个儿生闷气。 在孙睿面前,乐成公主嘴上不置可否,但给了一个同情、了解的微妙表情,算是给了回应。 而后,把先前的告辞之语说出来,转身离开了。 御花园地方大,亭台假山游廊,虽只走出去不远的路,但移步换景,已经瞧不见孙睿所处的亭子了。 乐成公主这才停下脚步,回头望那亭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心中疑惑并未消除。 就孙睿那怕冷的劲儿,便是虞贵妃那儿糟心地待不住了,也该在御花园里寻个挡风的角落,怎么会站在那四面透风的亭子里? 看他那泛紫的嘴,就晓得已经冻坏了。 “怪人!”乐成公主低声道。 而亭子里,孙睿目送乐成公主离开,与那小内侍道:“耳朵不错。” 小内侍的脑袋垂得极低:“奴才就是个伺候主子的,耳朵好,才能伺候好。” 孙睿把视线放到了远处,道:“你如今伺候的算是哪门子的主子?” “是圣上的贵客,”小内侍咧嘴笑了笑,“不能怠慢。” “是个贵客,”孙睿的语调平铺直述,语气里听不出是肯定还是嘲,“你不能怠慢了贵客,过些子,还要他帮一帮的。” 小内侍应了,见孙睿没有旁的吩咐,一溜烟就跑了。 孙睿这才不疾不徐地往虞贵妃中去。 夜渐渐沉了下来,中灯火通明。 按说这样的子,该是开了宴席,与皇子皇孙们同乐。 可皇太后不答应,她如今病中,没有热闹的心思,也不想铺张,还是只让几个看得顺眼的到了跟前。 皇太后不大摆,圣上也只能来慈心中,只是相较于永王夫妇与安长公主以及驸马宁国公,他与谢皇后这对夫,显得疏离又别扭。 好在,这么多年了,无论是谁,都习惯了这天下最尊贵的夫之间的不和睦,连他们两个自己都习惯了。 皇太后更是懒得劝和,她要是能把圣上给拧回来,早些年就成功了,何必等到现在? 至于什么中所出的儿子,皇太后更是不愿意想。 圣上不缺儿子,哪怕有几个夭折了,还有好些个平安长大,现在生龙活虎,孙祈和孙淼更是有了香火。 这会儿再着圣上与谢皇后生一个儿子,指不定这嫡子还未及弱冠,圣上就已经教养不动了。 再有个万一,立长、立嫡还是立贤? 真站在立嫡那一边的,也未必是真的“良善”,史书上的例子,血淋淋的。 话说回来,若是生下来一个不顶用的,或是又生个公主,难道要再继续着生一胎吗? 谢皇后这个岁数,搏一胎已经很危险了,搏两胎,怕是连命搏出去。 要是圣上高寿,皇子、皇孙,教哪个教哪个,反正那时候,她这个皇太后早就蹬腿了,难道还想在地底下心不成? 皇太后含了一颗饴糖,目光在众人身上转过。 她活了这么久了,想得最明白的一样,老人家莫要瞎心,什么都比不上含饴孙。 当然,不孙,也是要含饴的。 说起孙儿,皇太后开口问道:“恪儿呢?那小子又混去哪儿了?” 永王妃笑道:“恪儿说要给您备礼,一早就不见影子了,也不知道他今年要出个什么新花样来。”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