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锦不敢说自己变得更好了,但是,她变得更快乐了。 不再是避去岭北庄子时的那种眼不见为净,而是能从身边的人事上知到发自内心的喜和动,也更愿意去从前并不悉的人了。 这一切都是蒋慕渊带给她的。 她还喜现在的自己的。 嫁给蒋慕渊,当真是极好的。 寿安郡主正听着蒋慕渊说话,余光瞧见顾云锦柔柔望着蒋慕渊,她不由扑哧笑出了声:“嫂嫂一瞬不瞬地看着哥哥,当真是情深一片,哎呀,腻死人了。” 蒋慕渊闻言也看了过来,对上顾云锦的目光,他不由也笑了。 冬的光并不能晒暖了人,落在蒋慕渊的眼睛里,那一层光却显得温暖极了。 深邃的眸子里是清晰的笑意,一点点漫上,溢出眼角眉梢,角也勾了起来。 这样的笑容,比光更暖,直直透入了人心。 顾云锦不亦莞尔,走上前去,握住了蒋慕渊的手,偏头与寿安道:“是啊,腻死人了。” 寿安大笑,弯着顾云锦的胳膊,三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不远处的拐角墙边,蒋慕怔怔看着这三人,良久都没有动。 娘在她身后试探着问道:“姑娘,咱们还过去吗?” 蒋慕回过神来,低声问娘道:“看起来,小公爷很喜夫人,郡主也很喜她嫂嫂……娘,你说,郡主的喜是不是装出来的?“ 娘又往前看了一眼,道:“不像是装的。” “我也觉得,”蒋慕抿了抿,“不是装的就好,她真的高兴、喜,那就好了。” 娘忙应了。 她知道她家姑娘心善,一直都担心寿安郡主受委屈,怕郡主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喜。 刚刚见寿安被唤到蒋卢氏这儿来,蒋慕寻了个由头,就悄悄跟上来了。 用蒋慕的话说,一个小姑娘家的,父亲不在了,母亲又不理她,若是身边其他人不是真心实意待她,要叫寿安小心翼翼地琢磨他们心思,不敢真切表达喜怒,那即便有一个封号在身,不也是很惨的吗? 蒋慕帮不上寿安什么,却不想做个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哪怕她能给与的关心没有实质上的用处,但也是她真诚的一片心意。 顾云锦和寿安郡主都没有注意到蒋慕,只蒋慕渊,余光看到了。 只是蒋慕没有上来说话的意思,蒋慕渊便没有点明。 三人回到蒋岳氏的屋子里,安长公主正抱着蒋岳氏的曾孙儿与族中女眷说笑。 见他们回来,蒋岳氏大笑着道:“正说着呢,这当了婆母的人就是不一样了,整个人走起路来脚底生风,等明年当了祖母了,越发了不得了,脚下要踏风火轮了!” 这话说得一屋子哄笑。 长公主也笑,嘴上道:“可别唬着我儿媳妇了,生孩子哪有说得准的,明年当不上,许是后年、大后年呢。” 说心里话,长公主也着急,恨不能立刻就荣升为祖母,再一睁眼,孙儿娶生子,她荣升曾祖母,但这事儿着急不顶用,儿媳妇昨才进的门,孙儿那是变也变不出来的。 “生孩子也是缘分。”蒋岳氏附和道。 “可不是,”长公主点头,叹道,“比起哥儿,我就喜姐儿,生了这头一个后,总想着再一个姑娘,可左等右等的,肚子没有动静,能怎么办呢?还好,我还有寿安。” 一面说,长公主一面对寿安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身边坐下:“贴心贴肺的跟我亲生的一样,哪个说我没女儿,我准与她急。” 又说笑了会儿,长公主起身告辞,一家人准备回府。 族中人送他们上了马车,直至瞧不见了,才有一妇人在边上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寿安的那个娘,忒不像话了,”妇人道,“年轻守寡是可怜,大伙儿都同情她,但咱们蒋家数代,年轻寡居的也不是只有她一人,对孩子不管不问的却是头一人。 也亏得长公主心善,教养上从不懈怠,又是真心待寿安好,什么都想着……” 蒋岳氏听见了,转过头来看了这妇人一眼,她嘴上什么都没有说,眼神也是淡淡的。 妇人却有些不敢说了,迟疑着看着蒋岳氏。 良久,蒋岳氏叹道:“仕丰媳妇那个人呐,就是没转过弯儿来,想偏了。” 这话听起来是在附和她,妇人松了一口气,想再说什么,却见蒋岳氏已经走了,只能讪讪作罢。 第503章 叫人听见了? 肃宁伯府里,程晋之被两个哥哥架进了书房。 他昨夜喜宴吃多了酒,连如何回府的记忆都有些糊,今儿个早起来时脑壳痛、晕头转向的,直到这会儿,都不能算清醒了。 因而,他被按坐在椅子,程言之和程礼之又各自搬了把椅子左右坐在他跟前,程晋之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是个什么状况? 是昨儿婚宴发生了什么? 程家两个哥哥昨儿夜里已经抓耳挠腮了,可偏偏这臭小子醉得毫无知觉,他们倒是想来一个“酒后吐真言”,还未及问,被两人的子拦住了,说他们连醉酒之人都不放过,夜都这么深了,不好好歇息还尽琢磨些歪门道。 有两位嫂嫂作保,程晋之被抬回屋子呼呼大睡,连大清早都没有被打搅。 做哥哥的耐着心思等到了这会儿,才把人拐进了书房里。 程礼之抬手拍了拍程晋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弟,你知道你昨在宁国公府做了什么吗?” 程晋之睁大了眼睛,一脸茫然。 他做什么了? 为何他毫无印象? 程晋之的视线在两个哥哥身来回转了转,迟疑道:“我是多吃了些酒,旁的还能做什么?别不是你们两个诓我呢?” 这话一出,程言之眉头一蹙,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而程礼之,更是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太伤哥哥们的心了。” 程晋之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写了不相信。 依程晋之之见,这种可能极大,他们三兄弟一块长到大,哥哥们是个什么情,做弟弟的一清二楚。 虚晃一、携手诓骗他的事儿,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每一回都说得有板有眼的,最后全是胡言。 等他反应过来当受骗了,已经是鞭长莫及。 见程晋之不接话,程言之和程礼之换了一个眼神,下嘴皮子一动,缓缓冒出了“林琬”二字。 只这两个字,程晋之的眸子骤然一紧,闪躲开了两个哥哥的视线,不由自主道:“提她做什么?” 这明晃晃的心虚反应,一览无遗。 程言之与程礼之心里有底了,问起话来,也越发有方向。 “不是我们要提她,”程言之叹息一声,“是昨儿你自个儿提的,在席面,突然提起她来了。” 程晋之对两个哥哥的话依旧将信将疑,但相信已经占了风,毕竟,什么事儿都能诓他,但哥哥们不会毫无据地提及林琬。 他从未在私底下说起过林琬如何如何,哪怕提到一两句,也只是自家妹妹们的好友,仅此而已。 一直以来,程晋之也是这么看林琬的,以至于昨西林胡同里瞧见的灿然笑容的那一幕,才会忽然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把从小到大认得的那个林琬的形象,全部覆盖掉了。 这一些,只是程晋之心的起伏,他自己都来不及仔细掰扯、思量,又怎么会叫别人知道? 可偏偏,两个哥哥,谁也没有提,提了林琬。 莫不是,他当真在席面失言了…… 程晋之倒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牙子都疼了:“我提的?真的?我怎么说的?” 程礼之哼了一声,道:“你说要林琬给你当媳妇儿。” 话音未落,程晋之脚下一滑,险些连人带椅子都摔倒了。 好在习武之人的身体反应快,勉强稳住了,只是一张脸被吓得苍白苍白的。 他当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了? 酒后的他,当真能说出那等豪言壮语? 过了一整夜,这消息只怕已经传到林家了,林琬听说了,不晓得会是什么反应。 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掐死他…… 垂死挣扎般,程晋之拉住了两个哥哥的手,道:“确定我说了?” 程言之郑重点了头。 程晋之又问:“叫人听见了?” 程言之还是点头。 死死盯着两个哥哥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定是真得不能再真了,程晋之只能哀嚎一声。 他一脸懊恼,抱着脑袋只想寻个角落蹲下来。 说起来他酒量不算差,怎么酒后做出了那样不靠谱的事儿呢…… 程礼之勾住了弟弟的肩膀,道:“那你老实说说,你怎么会冒出那么一句来?我和大哥差点儿叫你吓死了。你到底不意林琬?我们要怎么给林家说法?反正你没有说亲,你要觉得林琬不错,要么定下?” 听了前半截话,程晋之还当林家已经门来讨说法了,不由缩了缩脖子,待听了后半句,苍白的脸一点点涨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知道!这、这事儿,我又做不了主……” “叫你做主呢!”程礼之抬手重重拍在了程晋之的后背。 程晋之险些连魂都被拍出来了,口而出一个“好”字,说完了,又赶紧闭嘴,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这算是表明态度了。 程礼之连连咋舌:“看来是真瞧了。” “傻弟弟也会念着别人家的姑娘了,”程言之缓缓坐下,一副老父亲的慈口气,“既如此,我会转达母亲,让她请人去林家探探口风。” 程晋之刚要点头,突然品出些味道来,道:“不是林家要说法,而是我们去探口风?不是说都叫人听了去了吗?林家难道会不知情。” 程礼之在一旁哈哈大笑,眉飞舞:“是啊,我和大哥听见了呀,怎么着?我们两个不是人吗?” 饶是程晋之十分想点头,还是没胆子如此做,只能为自己又一次在兄长们手被骗了个底朝天而忿忿。 程言之看在眼里,也笑了起来,道:“哎呀,自家兄弟跟前吃个亏,能换个媳妇儿回来,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