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阮家、钟家对姑娘都是尽了心了,话说回来,这么一比,徐家那位老太太都没有那么差了,你们看,她再坏,也没把继女到死路上,杨家的才更坏!亲女儿啊!” 这话,引了一片附议,果真是要有比较,才会有高下。 西林胡同里,顾家人也听了一的信儿了。 到底是与徐家沾着亲,不似百姓那般全然只看热闹,对于一间的发展,心情更复杂些。 顾云锦垂着头,看似想了很多,可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念头过了脑海。 她抿了口茶,轻笑了声,道:“老太太若是知道杨家那位垫在她脚底下……” 念夏和抚冬闻言,换了一个眼神。 闵老太太不会高兴的,她应该会气得病情加重。 第455章 无异于割 念夏凑在抚冬身边,着声儿问:“知大爷与豫二爷到底跟太太说了什么?我可好奇坏了。” “我也好奇,”抚冬鼓着腮帮子,道,“可外头都说不出状况来,我还回去问了我嫂嫂和陈嬷嬷,都没有听说内情,只知道前脚那两位爷一走,后脚太太就削发了。” 两个小丫鬟嘀嘀咕咕地猜了一阵,具是抓耳挠腮,没有猜出个缘由来。 只因是在徐氏这儿,不敢放肆,只能忍着。 等跟着顾云锦回了东跨院,两人都憋不住,主动问起了。 顾云锦嘬完了一盏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以你们俩之见,杨昔豫是个会说狠话的吗?” 念夏和抚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对杨昔豫的为人十分看不上,但实事求是,杨昔豫估计不会…… “杨昔知大抵也不会。”顾云锦道。 若是贺氏亲自登门,顾云锦以为,她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都不叫人意外,但由杨昔知、杨昔豫传话,那些辣耳朵的词,这两位说不出口的。 当然,贺氏不了杨氏,唯有老太太开口,才有可能。 杨家老太太城府深,岂会不知道两个孙儿的情?她要是言语中咄咄人,两兄弟传过去的时候也变味了,她恐怕是一句狠话都没有说过的。 “是舅娘的苦计了吧……”顾云锦道。 念夏和抚冬面面相窥。 “您是说,杨家没有太太,是太太自个儿想出来这么一出?”抚冬将信将疑,“太太那么向着娘家的人,她会下这么狠的手?” 念夏道:“她再是向着娘家,这一连串的动静下来,心也早冷了。” “冷心了,和捅刀子不同呀……”抚冬喃道。 顾云锦拿指尖弹了弹杯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自个儿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赞同抚冬说的,再是心冷,杨氏这回削发也与之前的应对都不同了。 对杨氏而言,这一次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是真真正正拔刀子捅向了娘家,在风口浪尖上,给与了杨家致命一击。 这对她,无异于割。 比先前被娘家舍弃、背叛的痛苦,这种伤痛更是五味杂陈。 不是娘家否认了她十几年的用心,而是她亲手把从前的自己踩在了脚底下。 这算不算因果轮回? 不过,顾云锦倒是可以理解杨氏的选择。 别看杨家老太太什么迫的话都没有说,可那位绝对有后招等着,杨氏不主动拔刀子,难道要站着给娘家捅吗? 同样的,阮馨的选择和应对在顾云锦眼中也没有错,前路已经不可回转,那就及时止损,为将来做打算。 毕竟,人这一辈子,谁没有犯过傻? 区别在于何时醒过来。 顾云锦自己也傻过,清醒之后的应对又不够决绝,以为眼不见为净、避去岭北庄子上就算解了,直到临死才想明白,当时即便要走,也该狠狠踩杨家两脚。 今生,她该踩的,踩过了,而现在,杨家落到了别人的脚底下。 抚冬已经信了顾云锦的话,咋舌道:“这么看来,邵嬷嬷和画竹也是厉害,听说画竹当着医婆的面哭得死去活来,句句话说得撕心裂肺,和太太主仆两个,愣是把医婆给招红了眼。 邵嬷嬷就更神了,进了杨家转一圈,带着一脸一脖子的伤出来,摔坐在胡同口捶顿足,戏班子都没有她厉害。” 三人正说着,沈嬷嬷从外头进来,打趣道:“说得跟你亲眼瞧见似的!姑娘,热腾腾的米团子,刚出笼的。” 顾云锦循声抬头,看着沈嬷嬷端进来的米团子,视线突然就朦胧了。 她了眼睛,道:“热气花了我的眼……” 沈嬷嬷笑出了声。 顾云锦了鼻尖,她自己知道,她是想起了前世。 沈嬷嬷当时去杨家替她说理,被赶出来,还挨了一顿闷,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撑了半个月就过了。 今生再来,当真有轮回报应,杨家叫邵嬷嬷那般算计了一回。 真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般一想,顾云锦就觉得前回打杨昔豫没有打够劲儿了。 没有机会一拳闷到汪嬷嬷脸上,真是浪费了她现在练就的两条胳膊的力气。 拿起米团子咬了一口,顾云锦忿忿想,她是不是该找个人盯着杨家,等汪嬷嬷出门的时候,套上一麻袋拖到无人处,她亲自去敲一通…… 反正杨家现在人见人嫌,谁也想不到她头上。 哎,就是因为人见人嫌,汪嬷嬷恐怕不敢出门了吧…… 不管汪嬷嬷敢不敢,她暂时都出不了门了,邵嬷嬷给她留的那一身伤,经过一整的发酵,到了夜里,越发痛得不过气了。 偏偏贺氏在气头上,身边离不了她,她只能强撑着。 贺氏把所有能骂的都骂了,眼下最最可恶的,由杨氏换作了阮馨,咬牙切齿地要毁了阮馨的嫁妆,一样完整的都不留。 杨昔豫已然被今状况得失魂落魄了,杨昔知见这无用的弟弟本靠不上,只能让杨钟氏偷偷去老太太那儿递消息。 老太太神不济,听说了这一桩,恨阮馨之余,也恨贺氏。 她不顾边上人的劝,让她们连人带软榻把她挪到了杨昔豫和阮馨的院子,指着贺氏的鼻子,骂道:“你除了意气用事,还会做什么? 现在是毁她陪嫁的时候?你把砚台砸了,把孤本撕了,然后呢?你要跟顾云锦当时一样,把这些碎物什拿出去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叫卖吗? 我今儿就住在中屋睡,你什么都别想动!改天给她全须全尾的送回去,我们杨家不缺她这点东西!” 当顾云锦砸了杨昔豫书房、又卖破物什的举动,是贺氏的心病,闻言险些气昏过去。 杨昔豫想起彼时尴尬,也回过神来,和杨昔知一道劝解贺氏,这才让贺氏不毁阮馨东西。 夜渐渐浓了,一片灯火中,不少人家拿这一的热闹当下饭菜,只觉得滋味比往还好些。 徐家里头,却是一个有胃口的人都寻不出来。 杨氏当着医婆的面哭得凄惨,除了不得已,也的确是悲从心来,等看客离开,依旧悲痛了好一阵,眼泪才收住,徐砚一回来,又忍不住落下来。 第456章 畏寒 “我知道自己心狠,可又不能不狠……”对着丈夫,杨氏说了真话。 徐砚开解道:“我知你是为了这个家。” 杨氏闻言,眼泪得更凶了。 徐砚握着杨氏的手,道:“哭出来好,比憋着强……” 杨氏哭了许久,才觉得口气顺了些,徐砚让画竹打了水来伺候杨氏净面。 等简单收拾了,杨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我这个样子,是要拖累令峥和令婕呢。爷们倒还好,年纪长些也不怕说不上媳妇,倒是令婕,这都要十六了,还不曾说婆家。” 徐砚笑道:“要说拖累,令婕没有办及笄礼,也是因为我这个当父亲的彼时在两湖,如今外头言不断,等过了这一阵再看吧。 到时候你头发也长回来了,仔细替她挑一挑,我们就当多留她一阵,我就不信侍郎的女儿还嫁不出去了。” 清雨堂里,气氛虽抑,但总算是能让人缓过劲儿的。 而仙鹤堂中,闵老太太的嘴絮絮叨叨个不停。 “杨家那个老太婆真不是个东西!”闵老太太道,“都说我这个后娘当得不好,跟她那个亲娘比比,我哪儿不好了?我是得徐慧剃光头了,还是得顾云锦剪头发了?” 徐老太爷的酒都嘬得毫无滋味,搁下筷子道:“你说你病着就不能消停点?你嘴巴巴拉巴拉的,病能好了? 你比杨家的强,你就高兴了?你跟谁比不行,你偏去跟那个老太婆比? 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呢!” 闵老太太一口气别在嗓子眼里,偏又是病中,嗷的力气都不足,只能忿忿扭头。 之后的几,随着金、王两家的旧宅子搬入了新主家,徐砚被污蔑的案子里,受瞩目的只剩下杨家了。 杨家长房也没有力挽狂澜,焦头烂额地对应阮家人来收陪嫁,又与其他几房彻底分了家。 分出去的,此时才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之前没有尘埃落定,大伙儿的心里都不踏实,如今,只要好好做缩头乌,这被长房连累的倒霉催的子,总能过去的。 而至始至终,杨家长房都未曾出来赔礼,看客们围着骂了好几天,终是渐渐抛却到了脑后。 与言一道消散的,是几代传承下来的荣光,如今只能苟延残,闭门先过一阵。 十月过了大半,京城里落了初雪。 蒋慕渊解了斗篷,入了御书房。 圣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到底是年轻,不似朕,这一阵子冷得够呛的。” 蒋慕渊笑了笑,接过韩公公递给他的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这是北地送来的军报。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