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嗔怪:“看看你寻思出来的事儿,闹得衙门上下都不能好好吃顿团圆饭。” 嘴上怪归怪,心里的账还是清楚的。 水宴,是让更多的贫苦百姓能吃上一桌好菜,也能助衙门掌握京中状况,亦是给成国公府解燃眉之急。 知蒋慕渊情,长公主道:“去吧,我有寿安陪着看月亮就够了,你自顾自撒去。” 寿安抿着嘴一个劲儿的笑。 蒋慕渊也笑,对一旁的蒋仕煜行了礼,带着听风往顺天府去了。 衙门里,灯火通明。 绍府尹看着墙上的京城地图,眉宇紧锁。 布防之事,这半个月间,几处相关的衙门聚在一块商议了好几次,可越到跟前,越觉得不足,就怕一个疏忽,最后好事变坏事,没办法向圣上与百姓们代。 匆匆用了团圆饭,又纷纷回到顺天府,继续大眼瞪小眼。 蒋慕渊与几位大人又从头梳理了几遍,这才劝解道:“大人们不如用几盏酒,看会儿月亮就歇了吧。” 绍府尹笑得苦哈哈的,但睁着眼睛到天明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他便让人备了些酒菜。 蒋慕渊谢绝了,起身告辞。 出了顺天府,看着被皎月照亮了的街道,他不由想着,此刻倒也不是很迟,不晓得顾云锦睡了没有? 这般一想,脚步不由自主地便往城西去了。 第394章 与她共赏月 月皎洁。 顾云锦写好了给顾云妙的回信,吹干装入信封,又盖上火漆。 月光透过半开着的窗户,正好撒落在大案上。 她还没有清洗笔墨,此刻笔洗里的水还是清澈的,圆月盛在其中,微微晃着。 顾云锦的目光被水中映月引,不由多看了两眼。 忽然间,她想到了去年的中秋夜。 彼时蒋慕渊去了两湖,她还不知他心境,只是应过他要与他分享京城月,便提笔作了一幅琼图。 珍珠巷的屋子与此处,虽有不同,但月光一样明。 顾云锦走到窗边,抬头望着,不渐渐弯了角。 那副画,蒋慕渊应当还好好收着吧? 今年,他亦在京中,看到的是与她一样的圆月,按说是不用她再画下来了,可她就是有些手。 如此美景,不画下来当真可惜。 笔墨纸砚挪到了窗边,顾云锦摊开画纸,每一笔都细致斟酌。 念夏见状,道:“姑娘,奴婢把灯台也挪过来吧。” 顾云锦却是不许,她不想让油灯的光遮掩、冲突了月光。 可忽然间,愣是有一道影,把月光挡住了。 顾云锦笔尖一顿,抬起头来,猛然就见到了窗外的蒋慕渊,他的手指抵在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惊愕过后,心跳却久久无法平息下来,顾云锦直愣愣看着蒋慕渊,想说些什么,最终笑了出来。 念夏也唬了一跳,外头月明亮,后花园里又有不少人在赏月,小公爷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的? 蒋慕渊没有再绕到门前,只让顾云锦退开些,单手撑着窗沿翻身进来。 人站定了,他半弯着,着声音与顾云锦道:“轻些说话,险些就叫人发现了。” 今着实危险。 月太好,各家都在赏月,有人从墙上过,很容易就会被看到,而顾家兄弟还带着两个孩子在园子里,若不是蒋慕渊谨慎又迅速,就真的要被抓个正着了。 可正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使得内心期待更盛,直至进了这东跨院,看到敞着的后窗里的人影时,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蒋慕渊在路上想过,许是顾云锦已经吹灯睡下了,许是她还在屋里看书,又或者她也在赏月,但是他没有猜到,顾云锦在画月。 执笔作画的身影,他只看了一眼就映在了心田。 倒不是他不愿意多看,而是时机不合适,只能打断顾云锦,让他先进屋里再说。 顾云锦挑眉看他,别看蒋慕渊嘴上说着“险些叫人发现”,看看他那神态,与其说是侥幸,不如说是得意。 让人瞅着就牙,要被气笑了。 蒋慕渊此刻才有工夫仔细看画。 同样是中秋月景,同样出自顾云锦的手,这画与去年那副有些神韵上的相似,却是不同的两幅画作。 这画还未曾画完,月中的仙桂树却已经完成,树下的玉兔刚得了个身子,脑袋上空空,少了耳朵。 蒋慕渊侧过身,给顾云锦让出案前位置,笑着道:“不如先画完?” 顾云锦应了,提笔继续。 蒋慕渊站在一旁,饮了一盏茶,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顾云锦身上,静静看着她沉思、落笔。 沐浴在静谧月光之中,越发显得肤如凝脂,连月中嫦娥都不及她模样。 去年,顾云锦也是这般站在窗前,认真给他画琼吧。 这般一想,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涌上,想拥她入怀,又怕搅扰了她作画。 直至顾云锦放下了笔,蒋慕渊才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这幅也好看,明裱起来,与去年一副一样。” 顾云锦笑道:“去年为了装进信封,折折叠叠留下多少印子,又在路上经过那么多时,怕是铺都铺不平了。” “那倒没有,”蒋慕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顾云锦的手指,道,“已经裱好了,就收在我书房里,你到时候自己看。” 顾云锦抿。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这还要说透吗? 心知肚明的,也叫人甜滋滋的。 蒋慕渊又道:“往后每年都裱起来吧。” 顾云锦一怔,下意识地想,只活了二十过半的人,画的中秋月,可能还装不一个画篓。 可再一想,今生变化,谁说她不能长命百岁? 她要活得久些,她舍不得让身边人再为她的早逝而悲痛了。 顾云锦弯着眼睛笑了:“年年画,那能装几个画篓?” 分明是打趣一般的话语,蒋慕渊却觉得心痛,那个在岭北庄子里香消玉殒的顾云锦,经历的年月太少了。 既然时光可以回转,既然人生可以重来,那么这一次,他想要陪着她,一年复一年。 从对影独酌,到执手相望,再到抱着儿女看月,时光会越来越美。 他也只愿此后年年,与她共赏月。 伸手将顾云锦拥入怀中,蒋慕渊在她耳边柔声道:“你只管画,书房那么大,还怕放不下画篓吗?” 顾云锦莞尔,她没有去过蒋慕渊的书房,但大致想来,若画篓放了整个书房,她怕是活成了老妖怪了。 可只要蒋慕渊还在身边,与她一般年老,那妖怪便妖怪吧。 临窗的东西都叫念夏收了,顾云锦和蒋慕渊去次间里说话。 蒋慕渊从怀中取出个油纸包:“孙恪做的豆酥糖。” “小王爷做的?”顾云锦奇道,“闻着倒香的。” 这豆酥糖本就不方正,蒋慕渊虽包得紧实,这会儿也松散开了,只看卖相是不好的,但正是用量上乘,那股子豆香着实馋人。 蒋慕渊道:“孙恪为了让皇太后高兴,特特跟赵家的厨子学的,皇太后尝了很喜,寿安也说不错。” 顾云锦含了一口,正也要夸夸孙恪的厨艺,突然间想起了前回在平湖渡口边的马车上的对话了。 蒋慕渊当时说的是让人去赵家学,最后去的那个是孙恪? 顾云锦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蒋慕渊一个劲儿笑,笑过了,拿指腹抹了顾云锦沾在边的黄豆粉:“孙恪要敬孝心,赵家怎么会拒绝呢,我还怕他学不好,耽搁了人家工夫,让府里一个厨子跟着去了。 连孙恪都学会了,想来府里的厨子学得也不差吧,下回让他也做来试试。” 第395章 应景 这话实在混账。 分明是蒋慕渊想让府里的厨子去赵家学手艺,借了孙恪这把大旗开道,却反过来又损了孙恪几句。 要是叫孙恪听见了,肯定要跳脚。 当然,蒋慕渊是不怕叫孙恪知道的,哪怕孙恪就在跟前,他还是这般损他。 不过,这种人前人后都能打趣揶揄,不正说明他们表兄弟情好、无猜忌嘛。 顾云锦笑个不停,险些叫黄豆粉噎得岔气,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缓过来。 两人半个月未见,说短不短,说长也并不长,但此刻执手而坐,却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生活里的那些琐碎小事,也显得生动又活泼,趣味盎然。 “乌太医与稳婆上个月算的子,说嫂嫂的肚子大抵在中秋前就会发作,哪里晓得那小东西那般沉稳,这会儿还稳当着呢,”顾云锦弯着眼睛笑,“还不知道最终会是哪一,要闹得人仰马翻的。” 蒋慕渊闻言也勾了勾。 从前,他与顾云齐好,自然见过他的儿女。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