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安还算看得开,王夫人却是好几天都缓不过气来。 以那样的方式回绝徐令意,王夫人原就觉得不合适,也不厚道,可家里王甫安说了算,大事上她不上嘴。 因此,彼时在金银铺子里遇上杨氏时,王夫人自知理亏,本不敢说半句惹事的话,一个劲儿地顺着杨氏。 后来,王家与金家表面看着是顺利联姻了,但其中麻烦甚多,王夫人为此糟心极了。 尤其是放小定时,全福夫人被金家狠狠落了颜面,这位夫人是王夫人好说歹说请来的,为了安抚人,不止包了大大的红封,又说尽了好话,勉强才没有坏了关系。 这些矛盾掺合在一块,王夫人对金家亦是不极了。 心里不,明面上还要硬撑着,便是认得的夫人、族里的妯娌当着她的面大肆夸赞徐令意,王夫人也只能陪着笑。 憋屈多了,王夫人少不得为此与王甫安抱怨。 “老爷当时说的,徐家姑娘与表姑娘不睦,指不定里头还有多少糟心事情,徐侍郎风光,可徐家就他这么一个侍郎,连杨家那种风光了几十年的都走了下坡,徐家就更别说了,老爷不看好徐家,就寻了金家,说金大人与平远侯府同宗,娶了金家女,等于是和平远侯府做了亲戚,”王夫人哼了一声,“可金家与平远侯府早出了五服了,两家现在都生疏了! 反倒是徐家那表姑娘定了宁国公府,外头前回不是也说过嘛,徐大姑娘与表姑娘的关系其实极好的,若我们要娶的是徐大姑娘,那才是正儿八经地与皇家做姻亲了呢。 能有小公爷那样的连襟,琅儿能省多少力气?” 他们夫想攀高枝,却傻乎乎舍弃了一个最好的高枝,就这一点,让王夫人被人明里暗里笑话了个遍。 她越说越悔,越说越急:“我当时就不赞同搁了徐大姑娘……” 王甫安像被踩了痛脚似的窜起来:“你现在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 夫两人吵作一团。 王玟被父母的争吵唬了一跳,急匆匆去寻王琅,把来龙去脉一说:“为了你的事儿吵的。” 王琅抬头,淡淡扫了王玟一眼,道:“不是我拒的徐大姑娘,也不是我要攀的金家,你说是为了我的事儿,可样样不是我拿的主意。” 国子监之中,不乏看好戏的,饶是王琅不掺合那些,他到底还是个局中人。 相比起纪致诚的风得意,王琅只觉得疲惫,不止是人际上,做学问上也是同样的。 成绩出来之后,纪致诚托了博士寻了纪致诚的文章来品读,读过之后,深知自身不足。 几个月间,纪致诚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而他则是原地踏步,如此下去,功课上被对方反超也是迟早的事情。 王琅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不管娶谁不娶谁,他都要认真念书、考取功名,学问是他自己的立身之本,道理他都能明白,可疲惫之笼罩着他,让他打不起神来。 王玟被气走了,王琅关上了门,重新翻看书册,读了一会儿,终是觉得索然无味。 夜渐渐深了。 魏氏准备好了隔徐令意要用的首饰,去参加顾云锦的及笄礼,该有的门面还是要有的。 等徐令意练完了字,魏氏仔细叮嘱道:“客人肯定不少,尤其是云锦说了那么一门亲事,但凡能去的肯定都去了。人多嘴杂,若有人奉承你,你客气回应就好,若有不知所谓的想挑事儿,你别理会。” 徐令意勾了勾角,照她猜测,当面挑事儿的大抵不多,想起些风浪浑水摸鱼肯定会有。 “您叮嘱我也无用,”徐令意笑道,“要是有那种人,哪怕我不理会,云锦指不定就冲上去了。” 魏氏嗔了女儿一眼,晓得她做事有分寸,也不唠唠叨叨了。 笄礼当,西林胡同的车马可谓水不通。 底下人来禀了,单氏按着眉心,偏过头问徐氏:“我们有送出去这么多帖子吗?” 徐氏好笑地摇了摇头。 客人登门,顾家上下忙碌极了。 单氏要招呼的人多,便让徐氏引着傅太师夫人与傅唐氏、傅芝先去顾云锦那儿。 祖母、母亲在前,傅芝比平拘束些,只冲着顾云锦暗悄悄挤眉眼的。 等顾云锦问了安,傅太师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通,眯着眼直笑:“老婆子这么些年,给不少姑娘的及笄礼当过正宾,可像六姑娘这样标致的,可还是头一个呢。” 夸完了顾云锦,傅太师夫人又看向顾云思。 之前来顾家相看的都是晚辈,傅太师夫人还是头一次见这个没有过门的孙媳,老人家越看越喜,握着顾云思的手,道:“还有几个月,我耐着心思等着。” 顾云思的脸颊发烫,垂着眼眸浅浅笑了。 笄礼自有议程,礼数周全,客人虽多,但单氏准备得当,场面热闹,并不慌。 顾云锦已经许亲,永王妃作为婆家女眷来观礼,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一次,宁国公府又给顾云锦了一份怎样的礼单。 礼成之后,客人们去入席吃酒,单氏给姑娘们另安排了席面,让她们自去寻乐。 徐令婕还没有办过笄礼。 十五及笄,若姑娘说了婆家,可以提前办笄礼,若还未说亲,先不办也是可以的。 徐令婕的年纪到了,但她并未说亲,杨氏借口徐砚不在京中,把女儿的笄礼暂且搁下,也好错开这段京里言蜚语最多的时候。 徐令婕取了块点心,偏头问道:“我办笄礼时,你来吗?” 第247章 无赖与诚意 顾云锦挑眉,认真看着徐令婕,见她不似随口问的,便不与她周旋着说些场面话,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不去。” 简单利索的拒绝叫徐令婕瞪大了双眼,下意识要反问一句,还没等她问出口,又被顾云锦赶在了前头。 顾云锦道:“是你办笄礼还是搭擂台?你不怕桌子被掀了,我还嫌费力气呢。老太太和杨家那位太太,早恨不得撕了我了。” 今徐令婕有此一问,顾云锦听得出来,这是她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杨氏授意的。 哪怕私心里,杨氏想要修复与顾云锦的关系,但她不会拿徐令婕的及笄礼开玩笑。 顾云锦上回从徐令意那儿得知,在纪家去徐家放小定时,席面上就有不知趣的说三道四,惹得魏氏、杨氏都极其不快。 彼时在场的胡言语的都是外人,人家逞个口舌也就罢了,但顾云锦若去了徐令婕的笄礼…… 闵老太太被别人挑几句,劈头盖脑地寻顾云锦麻烦,杨氏夹在中间,无论是拉偏架还是一碗水端平,都是让人看笑话的事情。 即便闵老太太当天念着徐令婕,端起个正儿八经的架子来,杨氏还要防备着贺氏。 嫡亲的两姑嫂,哪怕贺氏不想来,杨家那儿的女眷也会押着人来的。 杨昔豫又是在徐家生活过几年,阮馨这位新嫂嫂亦是不会缺席。 顾云锦往那儿一站,哪怕他们都不愿意起纷争,但架不住有煽风点火的人。 那一旦闹腾起来…… 顾云锦是不怕闹的,她敢当众打杨昔豫,就不会怕被人说道长短,也不怕与人争锋。 可这事儿实在没有必要。 她已经离了杨氏的安排,也不会再跟杨家扯上干系,井水不犯河水的,她才懒得去费力气。 有那个劲儿,不如在院子里舞打拳,神清气。 徐令婕闻言也不说话了。 杨昔豫娶亲那天,她亲眼见到贺氏与杨氏的冲突,或者说,是贺氏单方面对杨氏的不和抱怨。 嘀嘀咕咕没完没了的,要不是杨家其他舅娘们周旋,贺氏能念上一两个时辰。 徐令婕为此很不喜贺氏,明明杨氏那么照顾杨昔豫,到了贺氏嘴巴里,那些照顾全成了祸害一般。 而且,她还不喜阮馨。 要不是词会上阮馨生出来的那些事儿,杨昔豫怎么能被全京城的人当笑话呢。 这两人最后却成了夫,徐令婕想想都憋气。 “我其实不希望大舅娘和阮馨来的,”徐令婕撇嘴,“我与你还好些。” 她对阮馨直呼其名,可见是没把对方当嫂嫂看,可不管徐令婕自己怎么想,如无意外,贺氏与阮馨是不会缺席她的笄礼,而顾云锦,她不想去。 这厢徐令婕拉着顾云锦说话,另一厢徐令意也不开身,她的面前,纪致茗笑眯眯地看着她。 纪致茗是跟着傅芝来的,刚进来时彼此就介绍了一番,徐令意晓得这位是纪致诚的妹妹。 “我们一旁说话去?”纪致茗指了指角落。 徐令意不好驳她面子。 其他人都各自说着话,一时无人注意她们两个,纪致茗着声儿,问道:“过年时,嫂嫂定了哪天去道观里拜一拜吗?是去哪一座?” 一声“嫂嫂”让徐令意的脸涨了个通红。 虽说是定个亲,但并未完婚,一般都像寿安叫顾云锦那样唤“姐姐”,直接改口的极少。 徐令意被纪致茗突如其来的称呼得怔了怔,抿定了定神:“还未定下的。” 看她脸红了,纪致茗掩直笑:“我今儿个是来传话的。” 小姑娘一张口,来龙去脉说了个全,把纪致诚彻彻底底给卖了。 原来,纪致诚这回月考成绩出众,老尚书高兴之余,就想奖孙儿些东西,希望他明年也能踏踏实实念书。 可纪致诚挑三拣四的什么都不想要,老尚书吹着胡子问他“到底想要什么”,纪致诚直言不讳,他想见徐令意。 自打定亲起,徐令意就几乎没有出过徐家大门,哪怕出府,纪致诚也不知道消息,除了偶尔让人捎封信去,并无其他法子。 既然是奖赏,那他就想见徐令意。 纪尚书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舍不出脸去替纪致诚安排这些事,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纪致诚去鼓动祖母、母亲。 “纪家与将军府之前没有往来,顾姑娘的笄礼,我们也没有帖子,哥哥说动了母亲,最后由我厚着脸皮求芝姐姐带我进来,”纪致茗小眼珠子转了转,“我给芝姐姐说了那么多好话替哥哥传口信,我就把他的无赖状告诉你,不便宜他!” 徐令意忍俊不,那点儿羞涩都抛在了脑后,嗔道:“他本就无赖!” 若不是无赖,纪致诚能在大街上跟着她走?能在被肃宁伯府的小厮问话时,愣头来一句中意她,想认得她? 纪致诚无赖到让她无奈,但两家议亲起纪家锁表现出来的诚意也让她知道,纪致诚做了十足的安排与努力。 徐令意轻声问纪致茗:“你哥哥他是怎么说服家里的?” 纪致茗从徐令意的那句“无赖”里听出了亲切味道,正要同仇敌忾地说道说道纪致诚平里的无赖样,不想徐令意问起了她这一桩,她不由笑弯了眼。 “我好似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认真的样子。”纪致茗道。 纪致茗是很喜这个哥哥的,有趣的事儿,好玩的东西,哥哥从来不会落下她。 可长辈们对纪致诚是有些抱怨的,说他吊儿郎当,在国子监里念书却不思进取,尤其是与幼年时的天资聪慧相比,长大后的纪致诚极其平庸。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