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每年天,家里都会请安全顾问给我上几堂关乎命安危的课。” “概括下来有两个要点:自己被劫匪绑架时,务必要配合,求生最重要。家人被绑架时,一定要找机会报警,尽一切办法所能施救。” “所以我知道,家人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越过警方。” “可是我不得不做另一种假设。” “假如警方对我营救失败,有劫匪从抓捕中逃,会不会回来杀了我?” “我得找机会摆他们的掌控。” “当天晚上,我开始实施逃跑计划。” “谢我的学校给我们每个人都做了校牌,大概有便利贴三分之一大小,长方形,里面可以放入一张学生的身份信息卡,上面有名字、照片和所属学年班级。” “校牌可以取下来,背后有一用来固定在校服上的别针。” “我就是用那针打开了脖子上的锁。” “我小心翼翼的拿掉眼罩,什么都看不见。” “四周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摸着墙找到门,发现门没有锁。” “我以为自己很幸运,全身兴奋直发抖。” “出去以后就傻眼了……” “原来那么些天,我一直被关在一个巨大的汽车组装废弃工厂。” “工厂的结构很复杂、很大,连接外面的窗户开在十几米高的地方,而且都被木板钉死,没有堆积物供我攀爬,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值夜的绑匪在唯一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睡着了,我站在门边默不作声的注视他的背,很久……” “只有他一人,他面朝墙蜷曲躺着,我能听见他均匀没有防备的呼声。” “我还看见他放在头边的榔头。” “当时我脑子里有一个很恶的想法:走进去,拿起榔头对准他的脑袋砸去。” “但我终究没能那么做。” “那时我还小,缺乏杀人的勇气。” “我回想了很多次,换做今天遇到相同的情况,我应该会杀了他,从他身上找通讯工具向外界求救。” “那时的我,多看他一眼都会吓得出来。” “我转身蹑手蹑脚的去找出去的门,找了很久,发现门是从外面反锁的,我本出不去。” “我不想再回到那间充排物、不见天光的房间。” “更不可能亲手把自己锁起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是那样的话,我宁愿死。” “眼看天快亮了,情急之下,我将自己藏到排风管道里。” “这招比我想象的有用。” “等到天亮了,其他劫匪从外面回来发现我不见了,先是烈的争吵,还到附近到处找我。” “当然,他们很快意识到我逃不出去。” “出口一早就被封死了。” “唯一的可能是:我把自己藏在工厂的某个角落。” “他们气急败坏的喊话,哄我、威胁我,说要杀光我的家人。” “我安静的听着,蜷缩在刚好能够容纳我的管道深处。”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六天。” “我连小便都不敢,生怕发出丁点味道或者声响就会暴位置,憋到失毫无知觉。” “饥饿已经不算什么了,喉咙干得呼都像是在发生撕裂的觉,到现在还没忘记。” “管道里和最初关我的那间房一样黑,即便没有蒙眼,我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的听觉在下降,呼一点一点的变弱,意识无法时刻的保持清醒。” “即便是那样,我也没想过出去,也不再期望警察找到我,救出我。” “我只是知道,我藏在排风管道里,是安全的。” “他们看不见我,找不到我,就不能伤害我,更不能利用我向我的家里索取钱财,或者别的什么。” “第六天,警察逮捕了四名劫匪,审讯中得到工厂的位置,在警犬的搜索下,我得救了。” 故事说到这里,应亦丞轻描淡写的收尾:“我在医院住了一周,再被移到疗养院住了半个月。之后回家,整整五个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医生说这是很普遍的创伤后应障碍,考虑到我配合治疗的整体状态,恢复到正常生活的可能很高,所以你看,我现在很正常。” 今夏僵麻的站在他面前,像是彻底丧失了语言能力,不知道该给与他怎样的表情。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那么此刻她所呈现的表情必定是难看的。 应亦丞不需要任何怜悯、同情,甚至是共情。 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切身体会、历经生死,配合医生的治疗,皆因他愿意活下去。 哪怕如行尸走。 哪怕已经不懂活着的意义。 应亦丞直起身,眼里空无一物,平静的对她说:“据警方调查,劫匪总共有七人。警方第一次集体抓捕,有四人落网。在我获救的第二天,第五人在家中用瓦斯畏罪自杀。那个人是我母亲的远方表亲,事发半个月前,他们一共三人来家里向我父亲借钱,遭到拒绝后,策划了报复的车祸,以及对我的绑架。三人中,与最初被捕的四人毫无重叠,除了自杀的那个,还有两人至今在逃。落网的四人没有将他们供出来。我母亲因为此前正和父亲协议离婚,成为被怀疑对象之一。以至于,她在应家施加的种种力下,放弃了对我的监护权、探视权,离开了a城,也离开了我,永远。我十四岁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也没有真正想去找她。应寻家也是,我是应家的第一继承人,据长辈们反复讨论商议,应寻是第二继承人。我来到首都,从来不走亲戚,我害怕他们当中藏着当初绑架我、害死我的父亲的人。某种意义上,这件事从来没有真正结束过。” 终于,今夏忽然悟到,玩密室逃时他表现出来的冷静,全都建立在他真实而痛苦的遭遇上。 ——因为只是个游戏,不会发生真的危险,也就没有那种实。 ——藏在黑暗里,虽然看不见别人,但别人也看不见你,所以你安全的。 ——人扮的才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应亦丞:完了吗?给我甜回来! 作者我本人:嗯嗯……好(敷衍 第48章 宠吗 晚,11点整。 学院楼里蓦地响起铃声,教室内、楼道里……各个角落被机械的声音充斥。 今夏毫无准备,在本该习惯了的铃声中生生打了个冷颤,惶恐的向四下望去。 好像她觉到了蛰伏在周遭的危险。 他们看着她,无时无刻。 只等她放松戒备的一刻,突然向她发起攻击,不会致命,只会让她尝尽世间痛苦。 那些她平时全不在意的细节、疏略的面孔,以及绝对不会带着恶意揣度他人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变得鲜明、清晰。 她开始怀疑一切,并为此到畏惧。 即便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美好,可那些暗面丑陋面,她亦从未触及。 “抱歉,吓到你了。”应亦丞站起来,侧首看了一眼挂在讲台那端墙上的时钟,“我送你回宿舍吧。” 今夏茫茫然的抬眼看着他,想说点儿什么轻松的岔开话题,或者佯作无事的来一句‘看不出你以前的遭遇这么惨,不如我请你去2号食堂喝杯茶吧’。 她说不出来。 这不是一杯茶能解决的事。 更不是一句轻松的笑谈就能够轻松翻过,当作没有发生过的事。 被刀子划开了深深伤口,就算痊愈也会留下疤痕,就算不再血,每当看到那条疤,不小心开启过往无数次尝试忘记的回忆,总会适得其反,回想起当时痛和恐惧。 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今夏说不出话,心里不停嘶喊着:喂!你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应亦丞? 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她生怕眨眼的瞬间,站在面前无比坚强而又无比脆弱的男人会消失不见。 她唯有用力地望着他,试图从他空的瞳眸里寻觅到一点温度。 今夏眼里细碎的光,闪烁得愈发烈。 难过得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应亦丞一眼望入她心里,读懂她所所想。 不给回应的话,怕是会把她憋坏掉。 “你想安我吗?”他轻微的歪了下头,语气还是浅浅淡淡的,令人琢磨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今夏毫不犹豫的点头,带着诚恳的决心。 “其实也不难。”应亦丞漫不经意地说着。 被夜笼罩着一层幽蓝的面庞,在这一时忽然魅惑不清。 今夏疑惑的愣了下,努力将双瞳瞠大少许,昂起脸,踮起脚尖,身体不自觉的向他靠近。 应亦丞回应般的捧起她的侧脸,掌心呵护的熨贴着她薄滑的皮肤,几乎占据了她半张脸容。 他颔首,用自己的瓣触碰她。 一个带着意的、试探的吻,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初初时,今夏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只是随着那样亲昵的触碰,心跳跌宕。 他们贴得太近了,轻轻相抵鼻尖不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彼此的呼反复着,变得暧昧而绵。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