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若一边擦着那落灰尘的破桌子一边道:“其实那未央和这冷也差不了太多,奴婢既然在未央中住得惯,在这冷中也能住得惯。” 黎落抿了抿,不再言语。 江温尔心神不安地回了江宁,待她进了殿中,又要往外去。 “本得去求求皇上。” 问玉和忆秋忙拦住她道:“主子,谋害皇子之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您便会被牵连其中。” 江温尔道:“黎儿不是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她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手呢?” 忆秋本要开口答话,却听见殿外传来秦宛昀的声音:“可是,证据确凿,江姐姐去找皇上的话,只能是空口无凭。到时候皇上不但不会信江姐姐的话,反而更会连累了江姐姐你。” 说话间,秦宛昀已扶着宛翠的手走进殿中。 “可是,宛昀,黎儿如今就被关在冷中,我可是听人说那冷终年不见光,冷,黎儿她的身子本就不能着寒,这眼看着再过两三个月便入冬了,到时候她可怎么挨呀?” 江温尔一向是个从容自若的人,可是偏偏一碰上黎落的事,就没了主意。 秦宛昀握住她的手,轻轻拍道:“江姐姐,皇上今虽将黎姐姐打入冷,但他是下了令不准黎姐姐寻死的。这说明了什么?”她看了江温尔一眼,见她抿着不说话,便又继续道:“这说明皇上心上是有黎姐姐的。所以现在咱们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可……可是……” 江温尔掐着手中的帕子,却觉得有些不安。 秦宛昀在江宁中待了一会儿,眼见着夜深了,她便告辞离开了江宁。 宛翠扶着她的手一边朝碧琅的方向走,一边道:“若那江嫔去皇上面前求情,也徒有被皇上厌恶的份,说不定,皇上因此还会怀疑她同梨嫔相勾结,主子您又何必去趟这趟洪水呢?” 秦宛昀伸手扶了扶发间一支斜了的朱雀步摇道:“宛翠,这后之中,处处波涛暗涌,若我一人在这后中,怕是难以立足。” “主子是想借着江嫔的身份往上走?可是,这后中,江嫔娘娘的地位不如淑妃,贤妃和嘉妃,娘娘又何必看着眼前这个?” 宛翠有些想不透。 秦宛昀脸上出一个冷然的笑意道:“她们的位份是高,可是我一旦依附了她们,她们必然会视我如棋子,可是,江嫔却视我如姐妹。” 说罢,她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月光明亮,将她投在青石路面的黑影拉得老长老长。 禧祥中,慕容瑾妍斜靠在上,抱着嘉庆穿过的小衣裳默默着泪。 夕云捧着一碗汤药走上前道:“主子,奴婢让程太医为您开了副安神静心的药方子,您快趁热把这药喝了吧。” 慕容瑾妍摇摇头道:“夕云,本不想喝。” 夕云只得将那药碗放到边的小桌上,安道:“可是主子,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二皇子在天有灵,定然也不想看到您这样难过。” 慕容瑾妍执起手中的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本对不起琉璃,竟连她的孩子也没保护好。” “皇后娘娘向来善良懂事,定不会怪罪主子。” “可是,本这良心上,过不去这道坎儿。”慕容瑾妍说着,握起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口,“若是当初本态度强硬一点,不让那个女人进,便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都怪本啊……” 夕云忙蹲下身,握住她捶着口的手道:“主子,这不是您的错,都怪那穆良人生恶毒,用伪善的面目骗了您,也骗了皇上。” 主仆俩说着说着,又掉了泪。 外面却响起人的通报声:“纯贵人到——” 慕容瑾妍愣了一下,又望了夕云一眼道:“这么晚,她怎么来了?” 夕云擦了擦眼中的泪道:“自打上次纯贵人被人诬陷谋害安嫔,便一直不再肯踏出碎玉轩。今夜过来,怕是听人说了二皇子的事,放心不下主子您吧。” 慕容瑾妍点点头道:“难为她还想着本,夕云,让她进来吧。” “是。”夕云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那雕着绕枝莲的殿门打开。慕子衿正候在门口,看见夕云,她福了福身,道:“夕云姑娘。” 夕云伸手朝向殿内道:“主子在里面。” 慕子衿轻轻点了点头,走进殿中。 慕容瑾妍双眼无神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望着手中的小衣裳道:“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慕子衿屈膝行了个礼,然后道:“今兴庆的事,臣妾都听说了,长公主,您要节哀。” 慕容瑾妍轻轻叹了口气道:“去年,琉璃走的时候,人人都劝着本节哀,如今嘉庆也走了,你们又劝着本节哀,人这一辈子,能节几次哀呢?每次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本都快承受不住了。” 慕子衿在她身边蹲下,然后握住她的手道:“臣妾在十岁那年没了母亲,那时候,臣妾悲痛绝,整以泪洗面。后来,娘就告诉臣妾说,这每个人啊,都是天上的星星,它们都需要来人间历一劫,然后再返回天默默地坚守着自己的宿命。二皇子来了人间一年,他便不用受那么漫长的苦难,如今他变成了天空的星星,活得倒轻松了。” 慕容瑾妍闻言,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却因着今夜是中秋,天空中并无星星。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反握住慕子衿的手道:“你说得对,这人活得时间长了,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苦难。” 慕子衿勾了勾,然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碗,然后伸手将那碗药取过来,盛了一勺在嘴边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了之后,才将那药递道慕容瑾妍面前:“长公主今烦心劳神,喝了这药,便早早歇着吧。” 慕容瑾妍接过药碗,将里面的药喝尽。夕云又从桌上取过饯放进她的嘴里:“主子,这人生啊,苦苦甜甜都是常事。” “可本这人生,却都是苦的。” 说罢,她便让夕云扶着自己躺下,闭了眼睛歇下。 待慕容瑾妍睡着之后,慕子衿和夕云才从寝殿中退了出来。 “纯贵人,以后您若是得了空,便多来禧祥陪陪主子,以前有二皇子在身边,这禧祥中还热闹点,如今二皇子不在了,主子怕是又整郁郁寡了。” 夕云送慕子衿到禧祥门口时,忽然这般跟她说。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