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季节,正是树木郁郁菁菁长得最好的时节。大片大片细细密密的光自层层落落的树叶中穿过,倾了地。 蒋芷澜和唐泠并肩走在云影苑幽深的小路上,一路沉默。 直到蒋芷澜在一处石桌前停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二人之间的沉默才被打破。 “我本知道这中的新人一茬接着一茬,皇上的恩宠也会随着后人的变换而不停地转移着,可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以前,皇上再忙一个月也总会出时间去我里几次,可如今,纯良人和安贵人新宠,皇上怕是早已将本这个老人忘在脑后了。” 蒋芷澜在石凳上坐下,眼中尽是落寞之。 上午的光还不似正午那般强烈,洒在蒋芷澜周身,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在唐泠的记忆里,蒋芷澜永远都是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可此时的她,就像一只没了气神的猫咪,静静地窝在自己的一矩天地里,浑身散发着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她记得自己刚入那会儿,蒋芷澜还是嫔位,那时皇上总是不愿踏足后,蒋芷澜却总是能有办法见到皇上。那时候的她,明媚青,像初升的太般朝气蓬。 如今的蒋芷澜跟当初一样好看,只是眉眼之间却多了一些沧桑的味道。 唐泠在她身边坐下,抬头望向枝丫间的光冷静道:“新入的妃子,有点姿的不过数人,翎祥阁的暮良人在皇后眼皮子底下,终究不敢使着小动作皇上,落英阁的楚良人被贤妃欺负得跟只小似的,有贤妃盯着,更是不敢接近皇上,如此看来,新人中得宠的也不过是宛良人和安贵人。再加上嘉嫔和皇后都有身孕,无法侍寝,姐姐你终归还是有机会的。” 蒋芷澜顺着唐泠的目光望去,只见头顶上当一隅湛蓝的天空,偶有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 “过些子就是中秋节了,若妹妹没有记错的话,皇上最吃那红酥皮的杏仁月饼了。” 蒋芷澜闻言豁然开朗:“你是说……” 唐泠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含笑点了点头。 就在二人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微的的“唰啦”声。 她们转身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排小叶灌木不正常地晃了几下。 蒋芷澜面一沉,厉声道:“谁在那?”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良人模样打扮的女子领着一个小丫鬟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见……见过淑妃娘娘和良嫔娘娘。” “你是何人?” 蒋芷澜眯起眸子望着跪在脚下的蓝衫女子,语气却是少见的淡漠如霜。 那女子似是被吓到了,她单薄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回……回淑妃娘娘的话,臣妾是翎祥阁的暮凉夏。” “哦?是暮良人?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偷听本和良嫔谈话!” “回淑妃娘娘……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只是……只是……” 暮凉夏跪在地上紧张地有些语无伦次。 她今心情不大好,便想出来散散心,却无意中听见有人在提自己的名字。本想凑近听听,却让人给发现了。 蒋芷澜心里本就烦闷,见她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偷偷摸摸心术不正!落之前,都在这儿给本跪着!碧桃,你留下监督。” “淑妃娘娘饶命,我家主子不是有意的。” 巧云跪在暮凉夏身边,不停地朝蒋芷澜磕头。奈何蒋芷澜看都未看一眼,便同唐泠一道转身离开了。 云影苑地面是落叶残枝,再加上这炎夏时节暮凉夏本就穿得单薄,那些细小的枯枝隔着薄薄的布料扎得她膝盖疼。不一会儿,暮凉夏便有些体力不支了。 巧云忙扶住她的胳膊担心道:“主子,您没事吧……” 见暮凉夏身影有些摇晃,碧桃伸手从她肩上拧了一把狠狠道:“跪端正了!” 暮凉夏咬着嘴又正了正身子,光洁的额头上却有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淌下来。 平里短暂的时间就好像被延伸了似的,那悬在天际的骄就跟被钉在空中一样,许久不见移动分毫。 暮凉夏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像这般难熬过。 此刻的她,忽然有些体会到前几个月楚落衣被贤妃责罚时的心境。 有些无助,有些不平,又有些愤恨。 她甚至有了一种跟楚落衣同病相怜的觉。 她们不像穆黎落她们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她们也不像何青槐那般,身后傍着位高权重的皇后,她们更不像嘉嫔和纯贵人那样恩宠傍身。只得落了个被人欺负的境地。 一时间,暮凉夏思绪万千,一种强烈的想要攀上高位的心思在她内心深处不断地发酵着…… 直到夕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得通红一片,碧桃才缓缓道:“暮良人,您可以起来了。” 巧云这才如蒙大赦,跪行到暮凉夏跟前想要扶她起来。只是暮凉夏跪得膝盖又木又疼,还未等巧云将她扶住,便脸苍白地摊倒在地,额上的汗水早已浸她鬓角的秀发。 碧桃正转身离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裙角。 “碧桃姑娘,我想……去……去向淑妃娘娘认个错……” 这暮良人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碧桃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面迟疑:“这……” 怕她不答应,暮凉夏又急声开口道:“我只是想去向娘娘认个错……” 碧桃略一迟疑,淡声道:“那好吧,跟我来。” 暮凉夏这才松开碧桃的裙角,在巧云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随着碧桃朝云影苑外走去…… 碧桃回到锦瑟的时候,蒋芷澜正卧在美人榻上懒懒地摇着一把泥金芍药花绫纱团扇。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