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中天。 路过的风卷落了一地的沉霜,窗棂静静。 雩岑与叶旻互道了夜安便摸着黑回了房,傍晚翻了几座山放羊归来的叶父呼噜打得震天响,她却在明暗恍惚的残浅火光中几不可见地下意识往零随的屋子瞧了一眼,房门依旧紧闭,安静、空冷,若非是确定有人居住的,还以为早已闲置许久。 吱呀一声木门闭合,紧接着是落锁的声音,余音消过,屋内寒冷空灵。 她这才想起出门前忘了烧壶热水,不然冷冰冰的被窝捂上一个热乎乎的热水团子,发寒的脚暖得快些,也更好入睡。 思及此处,也突而暗叹失笑一声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被叶旻的细致给惯坏了,明明是不惧寒的,她果真也是贪恋舒适之人。 叶旻是山脚栏边易逝的朝颜。 人族的寿命固然看似漫长,但普通人族,长时也不过百八十年的光,光上界时光匆匆的一年,人族已轮回传承了三四世有余了。 这也是为何人族修道者甚众,道行高者,就算不能飞升至上界,也平白多增了几倍的寿,这样好的事自然人人趋之,但普通人族也多占大半,道修而言,不过如登蜀道,难于上青天。 叶旻很好,待人很好,格很好,长得漂亮又是个会读书的人,实实是挑不出什么刺的,天的直觉隐约能探出几分叶旻对她的情,可一眼望到头的悲剧结局,人界传话本上太多这样的事,她却不愿再以身试水了。 他应当上一个美丽善良的人族姑娘,成婚生子,最后子子孙孙承膝下。 他们本不该有何集。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便简单的多了—— 她不叶旻。 兴许她对他的好和善意,大多都来源于男人给予她的种种关怀帮助,但不知为何,这些天她总觉得有种刻骨的悉愈来愈深,便好像是来源于骨子里、灵魂里…抑或是午夜梦回间的残梦。 飘渺虚无。 她好像曾见过这个人似的,又好像不是,他们是一类灵魂,但又大不相同。 但雩岑将此类通通归结于在雪村闷久了,人都魔怔、糊涂了。 她这些年称得上有集的人或仙,数目寥寥,若曾经碰见叶旻这样好脾气的人,她怎会没印象。 也或许自己是从哪本话本中看来的罢。 在黑暗中摸索前进,雩岑一面盘旋着还未思考发呆完的众多杂思绪,一面靠着窗棂隐隐透进的亮光大抵走到了榻的位置,脑中余音还想着明天该怎么找自闭多时零随谈上一谈,虽说她也隐隐有想逍遥人界,逃避一切不回上界的恶劣想法,但他固然是个烫手山芋,她如此把人扔了也是不妥,且不说零随现在如此弱,她把他扔了就是在间接杀人,就算将他留在叶旻这,给人麻烦是其次,人界之大,众多天兵寻个百八十也是有可能的,零随总不能在雪村住个百八十年罢。 果然还是另想折子比较好。 一面迈着步子,一面便开始下意识解着外层大袄的扣子,谁知糊糊到达沿之时,掌内预想中的冰凉触竟意外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温温软软的圆团。 嗯?叶旻为她先烧了热水团子麽? 雩岑两眼一抹黑地开始着手中的温热开始摸。 嗯…手很好…就是热度不够…大概是放太久了…欸?…这个硬硬的是什么…??? 继续探手上摸…高高的鼻梁…翘的鼻尖…还有在掌中轻轻微颤的睫…??? 雾蒙蒙的热气也在此刻猛然打上她的掌心下沿,薄微动: “怎么?如今可舍得回来了?” 全身汗倒立,雩岑顿时整个人被侧着吓得翻飞出去,后脑却猝不及防磕上旁侧重重的栏柱,滑坐在冰冷的脚,眼金星飞舞。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