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响云起眼皮。 她不该是这么狂妄的一个人,只能说是,她对自己的武艺,有绝对的自信。 他道:“不用。” 大家都了口冷气。 段锦蹙眉。 叶四叔和叶三郎同时出声:“六娘!” “没事。”叶碎金笑道,“你们要对赫连有信心。” 赫连响云瞥了她一眼。 他们常里都会佩刀。但刀是常兵器,马战有马战的兵器。 叶家家传法,叶碎金的马战兵器是九曲长,自不必多说了。 赫连响云的兵器是马槊。 矛长丈八曰槊。 马槊就是马战长矛。有多长呢,光是槊头要是截下来,俨然一柄剑了。 赫连家仆人把赫连响云的马槊抬出来,一群领兵打仗的男人,身体都绷紧了。 槊头幽幽,槊体乌黑而锋刃雪亮。黑与白的对比在视觉上如此强烈。 这柄槊槊头有八个面,破甲棱支立着,这是破甲槊。 勇武者执此槊,再配上战马冲刺,鱼鳞甲、锁子甲甚至明光甲,大概都扛不住。 一击而穿! 叶碎金笑问:“祖上什么大户?” 三年制一槊,马槊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 如今世道,马槊见的少了。昔年大魏朝盛时,贵族子弟用马槊者甚众。 还不能是暴发户,暴发户就算置办得起马槊,也没有代代相传武艺,也不能拿着当使。 能用马槊的,必然祖上有点来头的。 “古铁弗部夏国王族。”赫连响云道,“亡了几百年了。” 原是胡人古国,早就灭亡了。 中间汉人的政权都更迭过不只一个姓氏了。赫连氏也早就归化、融合,混血混得偶尔才会出一个赫连响云这样眼窝深、鼻梁高的。 叶碎金道:“那也了不得。” 众人退到外围,二人上马。 “当——”,锣响。 马先在校场中小跑,至快跑,至疾奔。 风吹过,黄土在蹄间扬起,人的心脏都紧了起来。 待速度起来,二人才调转马头,相向冲锋! 所有人都不敢眨眼。 “当!” 这是兵刃锋的声音! 随即马身错过。 各自跑一圈,保持着马速。 “当!” 这是第二次锋。 骑兵冲杀不像步兵有那么多纠、格斗。 骑兵之间,生死就是冲杀一瞬间的事。 一人冲过,一人落马,一人生,一人死,便决了胜负。 叶碎金和赫连响云开始了第三次冲锋了。 这一次,马蹄声暴烈了起来。 在场的人心脏都跟着这蹄声颤起来,嗓子眼都发干! 两匹战马接近到攻击距离的瞬间,众人只听到那二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暴喝声! 叶碎金的头盔飞起来,紧跟着马匹闪电般错而过。 结束了。 叶碎金发髻散了。 她勒住马速,调过头来。 长发在风中飞扬。 一道鲜血从从额顶滑落,经过眉间,从鼻梁斜向一旁,划过脸颊。 赫连响云也勒马。 他伸手往左肋下摸了一把,一手血。 因是切磋,所以点到即止。 否则,战阵上,他刺的是她的眼窝,她刺的是他的心脏。 他抬眼看了对面一眼。 那张芙蕖般的面孔上一道红血痕淌,正对他笑。 从没见过这么丽的妆。 什么胭脂都比不上。 校场中,发出了齐齐的吁气声。 原来大家刚才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 心脏刚才难受死了。 看着二人下马,众人都围过去。 “可吓死个人。”叶四叔骂道,“以后校场较量还是得裹布!立下规矩,贴上去!” “小十你那眼神什么意思!碎金、赫连能做得,你当什么人都能吗?” “别回头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给你们一帮小崽子收尸!” 果然十郎、飞羽几个小的脸上有跃跃试的模样,叫叶四叔一骂,清醒了。 “唉……”他们叹气。 多刺。 但真的也怕玩。 别没折在战阵上,折在校场自家兄弟手里,就叫人笑掉大牙了。 赫连飞羽上去给他叔父裹伤。 见多了,这点皮外伤算什么。 赫连飞羽手脚,大大咧咧地把扑了止血药粉的纱布往伤口上一拍,再用绷带裹起来,嘁哩喀喳一系。 就算好了。 十郎都嘶地气,替他叔叔疼:“你轻点啊。” 赫连飞羽瞪眼睛:“你行你来。” 事事儿的。 段锦对叶碎金就温柔得多了。 他用手帕擦去她脸上的血痕,非常小心地拨开她的头发仔细看了看,才吁了口气。 叶碎金反而被他吓一跳:“没秃吧?” 光顾着开心了,这才觉得头皮有点疼。伤倒是没什么,要是秃一块就有点糟心了。 “没有。”段锦用手帕轻按,“伤在这里,美人尖上,就一点破皮。” 他声音温柔,但叶碎金多么悉他。 “生什么气?”她抬眼。 年轻男人的面孔果然是绷着的,眼底有怒气。 “他也不知收着点。”段锦忍着怒意道,“破相了怎么办?” “破相就破相。你看赫连的脸破了不是也好看的。”叶碎金笑道,“脸对我有什么用?怎么,我还要凭脸再招个夫婿不成?” 段锦顿住。 沉默不再说话。 她头皮破了,他也不敢拉扯她头发,只从间摸出一发绳,将她散开的头发在颈后先绑上。 然后转头远远地看了一眼赫连响云。 今,大家得出一个结论。 赫连响云,不愧是赫连飞羽的叔叔,不愧是严令之都要低头喊一声“哥哥”的人物。 如磁石一般,周俊华、明语、李谷、赵盛等人在心理上已经迅速向他靠拢。 他是裴家军出身,裴泽义子之首。裴家军什么水平,大家都领教过了。校场上只能比武艺,无法测评军事能力。但他的来历已经是他的军事能力的有力保证。 他不姓叶,以后,门客、降将会很自然地站在他这一边。 今天的比试,试出了深浅,大家都意。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