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就像他们揣摩你的心思……让大皇子自尽。” 皇帝脸大变。 “我没有!”他嘴发抖,“我没有!是睿儿自己想不开,是裴家余孽蛊惑他,让朕的儿子与朕离心!” “裴家……余孽?”皇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事,“真想、想让裴莲活过来亲耳听听,她赔上父亲、弟弟的命,赔上了整个裴家军给你,最后便只得你一句‘裴家余孽’?” 她笑到不上气:“这世上如果有一个女人比我更蠢,除了裴莲没有别人了。” “她还不如我。” “她……她是真的你。” 她笑得太厉害,连吐了两口血。 苍白的上染了血,陡然丽了起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叶家堡大小姐。 皇帝呆了半晌,问:“那你呢?” 皇后觉得可笑:“你猜?” 皇帝忍无可忍:“叶碎金!我是你的夫君!” 皇后觉得更可笑了。 “当了几年皇帝,脑袋便失忆了?”皇后笑得咬牙切齿,“赵狗儿!你这低的赘婿!” “我!才是你的主!” 皇帝的脸铁青。 赵狗儿这个名字如今哪还有人敢提? 如今世上只有大穆开国皇帝赵景文。 他卑狈的过去早已经深埋,世间万人都要敬仰他。 只除了她。 她永远,永永远远,都是俯视他。 “我不信。”他说,“你若不我,当年为什么择我为婿?” 他的人吹嘘帝后伉俪情深,都吹皇帝龙潜于野,吹当年皇后慧眼识英。 成为叶家大小姐的夫婿,的确是赵景文这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当年?”叶碎金陷入了回忆,想了片刻,才想起来,“哦,当年。” “什么慧眼识英,不过是往脸上贴金罢了,也显得我不是那么难看。” “当年我挑中你,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将军,瞧你长得好看罢了。” “赵狗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打擂第一天你便已在擂台下观看了。你站在人群里,以为我看不到你?以为我记不住你?我都看到了。”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她吐着血,笑着揭穿了皇帝的老底,“一个乞丐。” 皇帝退后了一步,刹那为过去的记忆裹挟。 乞丐赵狗儿在擂台下呆呆地仰视那一身孝服赛雪,人却烈胜火的叶家堡大小姐。 叶大小姐若门当户对地正经招亲,他是不敢妄想的。 可她打擂招亲啊!她打擂招亲! 赵狗儿看了两天,看明白了叶大小姐的功夫有多厉害,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做梦。 如果万一呢? 赵狗儿半夜爬进别人家院子,偷了身整齐衣裳,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把身上的泥垢干净。第二天,清清的一个俊俏青年上了台。 只会三脚猫把式的赵狗儿当然两下子就被叶大小姐打趴下。毕竟那时候他还未得赵大小姐亲传的叶家法。 就在他趴在擂台上觉得梦醒的时候,叶大小姐把他拎了起来:“行了,就你了。” 台下一片哗然。 先前打擂输了的男人们当然不干。 叶大小姐理直气壮:“我是打擂招亲,我没说一定要能打赢我的。” “我是招婿,我不是招拳师!” “他生得好看!” 是了,本没有什么慧眼识英。 叶大小姐挑中了他,不过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因为她以女儿身继承叶家堡,需要坐产招夫。 因为她要找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能力觊觎侵叶家堡的男人。 她还要这个男人得看得顺眼,毕竟是要作枕边人。 一切都是因为他符合了她所有的需要。 只是当时的叶大小姐也想不到,从这天开始,这个男人用叶家堡成就了他自己的一生。 第2章 处置 皇帝带着狈离去。 叶碎金望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却扯不出笑来。 刚才的对话已经耗尽她的余力。 她颓然躺下,任生命力慢慢失。 朦胧中,又看见了段锦。 三十许的男人,军功赫赫,位高权重,却伏下身去,额头碰触她鞋尖的珍珠。 “主人,阿锦要出战了。” “此去,未必能归,主人要保重。” “吴氏已有身孕,我若回不来,请主人处置吧。” …… …… 等等,他说什么? 他说“处置”? 她当时有太多的事情要心。 她要在朝堂上为他争粮草,争军备,争太多东西。 在这许多事情中,吴氏一个没有名分身份地位的女子实在微不足道。她一心只念着他的安危,忽略了什么? 叶碎金陡然醒了过来,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是昏过去多久,一身冷汗。 一开口,声音嘶哑:“来人!来人!” 人快步上前:“娘娘?” 叶碎金问:“吴氏何在?” 天下姓吴的妇人很多,外命妇姓吴的也不少。但皇后直接唤作“吴氏”不加指代的,只有一个吴氏。 “段夫人吗?”人回道,“她在将军府。” 叶碎金抬眼:“什么段夫人?” 吴氏什么时候成了段夫人?谁许她做段夫人的? 段锦从来都没给过她名分。 “是陛下恩封的。”人道,“在将军大葬之后……” 叶碎金不上气来,脑子也跟着变慢了,了两息,才消化了信息。 是了,赵景文惯会做这种表面功夫收拢人心的。这很是他的风格。 “我要见吴氏!”她咬牙道。 人吃惊:“现在?” 已经是半夜,城已落锁。 皇后……已经没有能力打开那道锁了。 叶碎金脑子渐渐清醒。 “去,跟赵景文说,我要见吴氏最后一面。”她说。 吴氏如今算是段锦的未亡人,她这么说,想来皇帝不会拒绝,会特旨开城。 毕竟他还有一个与皇后伉俪情深的名声,要写进史书里。 人领命去了。 叶碎金积攒了半天力气,强撑着起来:“来人……给我准备……”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最后的一点时间,一点力气,要把阿锦待的事完成才行。 吴氏被带到中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 她一进门就被按住。 心来见皇后最后一面的吴氏骇然失:“娘娘?” 皇后坐在鸾座上,墨瞳如渊,盯着这个年轻女人的脸。 人们悉吴氏,所以并不惊讶。但若一个从没见过她的人同时见到她与皇后,必会大吃一惊——吴氏的面孔,竟和皇后生得有八九分像! 活便是皇后年轻时候的模样。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