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顾川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老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他偏头盯着正在偷偷抹泪的陈医生,觉眼前这一切分外荒谬。 渐冻症,他自然是知道的。 一种基因突变的绝症,患上这种病的人,行动逐渐迟钝,肌慢慢僵化,就像中了冰雪的魔法,整个人被由内到外的慢慢冻住,直到再也动弹不了。 而且,这种衰弱和僵化是不可逆的,无药可医。 可他不过是身体疲惫睡了几天而已,渐冻症,怎么可能? 他家族里又没有这种遗传病,这种低概论的不治之症,怎么可能会降临到他头上? 这个残忍的结果,陈医生不忍再宣布第二遍,更不敢看顾川华的眼神,他转过身去,背对着病无声恸泣。 上天怎么会待顾总如此不公? 十几年前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一年前的那场自杀,夺走了他的弟弟。现在,连他唯一的生命,也要夺走吗? 旁边的外国医师见状,只好担下了替陈医生公布病情的责任:“顾先生,经过我们的一系列检查和诊断,您有93%的可能,是患上了als这种病症,只不过尚在发病初期,各种症状还没有显现出来。” 顾川华望着他们,眼神和声音都极冷,如极北的冰川:“口说无凭,报告呢?我要最权威的医学专家出具的诊断报告。” 陈医生抹了一把泪,实在不忍心跟顾川华说,他旁边这位,就是当今世上最有名的als专家。 顾川华昏的这三天里,他已经跑遍了全世界,寻遍了医学界的泰斗,研讨治愈的办法。 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同一个:积极治疗,多续几年命可以,但治愈,基本是不可能的,希望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到目前为止,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一例als患者是成功治愈的。 这是名副其实的不治之症,在这种可怕的病魔面前,人类拿它束手无策,只有任其宰割的命。 “老陈!”顾川华一把掀开被子,赤足站到地上,暴怒的揪过陈医生的衣领,“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我要看报告!” “顾总,您冷静一点……” 冷静?他没法冷静! 他才刚遇到自己的情,季轻轻还等着他去救,他们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过,他怎么能够得渐冻症?怎么能够死? 这个结果,他无论如何难以接受。 “顾先生,请你不要这样……”外国医生在旁边劝解着,但顾川华本充耳不闻。 陈医生闭了闭眼:“好,您先放开我,诊断报告,我去给您拿……” 顾川华这才松开他的衣领,面无表情的坐在沿上,执着的要等待那份诊断报告。 不亲眼看看上天是如何宣判他的死刑的,他绝不甘心。 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诊断失误的可能微乎其微。 一大摞诊断报告递到顾川华手中,他拿出审阅合同的架势,一张张,逐字逐句的看完了,没有漏过任何一张。 然后,顾川华发现,这一次,命运似乎没有站在他这边。 他真的得了渐冻症。 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人生开始有光亮的时候,上天给了他一记致命的重拳,直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让他以后无论再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的情,还没有正式的开始,便要不得不结束了。 顾川华慢慢放下诊断报告:“老陈,这个病,最多可以活多久?” 陈医生眼睛一酸,又想落泪了:“据现有的病例,渐冻症从发病到死亡,快则两年,慢则六年。” 而且,越到后面,越是痛苦。 刚开始时,只是肌萎缩,行动僵滞。到中期,就会出现呼困难。再往后,便会瘫痪,到那个时候,活着就是受罪,死反而成了解。许多病人忍受不了那种非人的痛苦,宁愿自杀也不愿在医院里等死。 顾川华听后,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平静无比的问:“这么说来,我最多还有六年可以活了?” “顾总……”陈医生不忍心的道,“您别这么悲观,由于病人个体的差异,相同的病症,结果也不尽一样,您的身体一贯强壮,肯定能比一般病人多撑几年……” 他觉这话不对味,连忙换了个安方向,“总之,现代医学昌达,一年一个新台阶,只要您好好配合治疗,一定能撑到成功研制出特效药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陈医生又哭了起来,“顾总,您可是顾氏家主,环宇唯您马首是瞻,没有您,环宇群龙无首,全世界那么多员工该怎么办?所以,您可一定要好好的,千万不能放弃啊!” 顾川华本来一直面无表情,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是啊,我要好好的……不然,她该怎么办。” 没有他的保护和纵容,季轻轻那个头脑简单,老是闯祸,老是被人暗算还倒替别人数钱的傻瓜,该怎么办? 仔细想来,相识的这近一年里,他从危险关头救下她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样不能保护自己的蠢蛋,没有他,她以后要怎么活? 他不在了,别人再欺负她的时候,谁来为她出头? 靠她自己吗?不,她只会哭唧唧的,把自己得更遍体鳞伤…… 顾川华想到这里,便痛不生。 “顾总,您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玩命工作了,铁打的身体也经受不住这样透支啊!您现在身体是第一位,一切事务都可以推到一边……对了,您先前到底是为什么晕倒,环宇最近有什么重大事情吗?” 陈医生并不知道季轻轻被司徒琛带走的事,只是隐约听说到顾川华最近在搞一桩大动作,牵连甚广,嘉尔市很多地下势力都被连拔起了。 经陈医生这么一提醒,顾川华陡然想起来了——是了,没有他,季轻轻还有司徒琛。 那个男人肯为了她千里迢迢来华国,不惜与环宇作对也要带走她,可见对她的真心不比他少。 即使以后他不在了,司徒琛也会把她护得好好的。 有没有他的保护,都不重要了。 曾经,季轻轻无数次咒过他死,现在,如她所愿,他真的要死了。 顾川华侧头望着窗外的异国光,炽烈的光线照得他瞳仁发疼,密密麻麻针扎似的,让他想要落泪:“轻轻,你知道吗,我要死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