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是什么? 像这样的一句话,也是眼下裴珠泫最想冲到林深时面前亲口向他提出的问题。 女孩的眼神仿佛一瞬间都黯淡了下去。 也许林深时的回答并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他看起来也未曾察觉她的到来,拒绝向她倾诉可能仅仅是基于潜意识产生的心理抗拒而已。 没有谁能轻易成为另一个人的“树”,也不是谁都能做到向别人敞开心扉、说出自己的秘密。 所以林深时现在的反应其实很正常,这也在裴珠泫原先的预想之中——可是即便是这样,即便什么都能理解、什么都能明白,裴珠泫在看到男人发来的答复之后依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失望。 她甚至无法解释这股失望从何而来。 毕竟只有有过期望才会有失望。 她的心里曾经在期待着什么?真的只是想知道男人苦恼的缘由吗?还是说,她仍在不自觉地奢望一些别的事情? 这些自我的疑问不断冒出,并且像是响在耳畔的声音一样扰着裴珠泫,让她烦躁地想要伸手重新拿起边上的那瓶酒。 但她的动作很快又停下了。 在指尖触及瓶身的瞬间,一种奇怪的理过经由情起的诸多情绪,在她的大脑当中占据了上风。 “算了……不说就不说!” 这一刻,裴珠泫的样子和往常的林允儿突然有些重合在了一起。 她气冲冲地做了一个令人十分吃惊又好笑的举动。 偷偷挪动身子和股底下的那条塑料凳,裴珠泫头一次,非常大胆地坐到男人的身后。 她与他背对着背,真正地做到了“近在咫尺”。 酒水入腹,那种冰凉且辛辣的觉又在口腔里面回,裴珠泫一语不发地喝着酒,头脑无比清明。 她并未进一步去尝试接触男人,也没再使用手机与他隔空对话,试图去了解他的内心。 在这个看似情用事的冒失行为背后,裴珠泫本人的想法出乎意料的简单和纯粹。 既然没办法通过朋友的身份和言语的方式帮他开解,那她只好像以前那样,至少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至少做到还有那么个人陪伴着他。 至少……我还坐在你的背后。 线条美好的下巴再度仰起,一口气把酒饮下。 裴珠泫放下酒杯,整个人目不斜视,双眼好像又因为旁边的灯光而上了琉璃般的光彩。 …… “我们还是不要只靠理活着吧?” 传到耳中的这句话似乎使得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坐在他对面的林食萍在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忽然就换下了起初那种面对人般的姿态。 神变得很淡,语气变得很淡,连声音都好像变得像不久前的李溪午一样,冷静又透彻。 “你的话没说错,我确实有点担心允儿他们的将来,但我现在还是决定要支持这段情。理由也正如你刚刚说到的一样,对我而言,我儿子喜,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作出判断了。” 听完前的话,李溪午不由得问:“哪怕明知道会有不好的后果?” “李溪午,我要纠正你一点,”原本看上去娴静的林食萍这时候就眼光锐利地盯着他,“只是‘可能’有不好的后果,‘可能会不好’,和‘一定会不好’,这是两码事。如果知道一定会有不好的结果,那当然要试着去避免,但现在我们谁又能肯定那两个孩子不能好好地走下去?” 李溪午的眉间开始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皱痕,还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这种事,我们应该最好先从失败的角度想一想吧?”他还在尝试说服林食萍。 “为什么非要先去考虑失败?情的事情明明是由两个人自己决定,我们这些外人凭什么强按着当事人,让他们认同我们的观点?”林食萍却言辞犀利地反问,“乐观主义不可取,悲观就可取吗?” “你这是自我的偏见!” “明明有着另一种可能却非要选择无视,这在我看来才是一种偏见!” 两个中年人大声地讲着话,像在为了什么事而争吵,这一幕较为稀罕的画面引了周围不少客人的侧目。 顾虑地看了一眼附近,李溪午暂时下火气,多少平复情绪后才又开口说:“那小子自己一头栽进去不自知也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要跟着他一起胡闹吗?” 他着嗓子,口吻显得低沉又无奈。 “就算他真要胡闹,那我也没办法。”话讲到这份上,林食萍也不打算再给自己前夫几分好脸,她白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他亲妈?” “我还是他亲爹呢!”恐怕除了林食萍以外,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够见到李溪午现在这副有些失态的样子。 中年男人又顾忌地瞧了眼四周,往前俯身,沉着声咬牙问:“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情,不是你可以惯着他的时候!” “你以为我不知道婚姻的重要吗?”林食萍也不甘示弱地小声回答,“你既然也知道这对你儿子来说很重要,那你就更应该重视他自己的意见才对!究竟是他选老婆还是你选老婆?” 李溪午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重新往后靠着,盯着前看了许久,最终抬起手眉心说:“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帮着他?” “李溪午,我告诉你,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不犯错地活着的。”林食萍严肃面容地讲,“一味地想要规避所谓的风险,那是不可取的想法。关于这一点,我在深时他们小时候就跟兄妹俩说过很多次了。” “你的意思是说,即便深时他受到伤害也没关系?” “我的意思是说!有的事情放在当下或许是不明智的,但如果自己觉得有必要,那就可以去做。” 林食萍的神情突然也出现了一丝复杂的觉。 她看了中年男人几秒,叹口气就转开视线说:“我们不要只知道理地活着了。情的事让情来决定。你儿子已经是个有自主能力的大人了,更何况这是在决定以后可能会和他生活一辈子的人,难道不该让他自己来选吗?” 李溪午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低声讲:“就是因为情的事比任何理的问题都要复杂和难解决得多,我才想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进行判断。” “我儿子和你不一样!”林食萍的语气陡然上了愠怒。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