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黎还是笑。 江煜忍不住咳了两声, 掩饰尴尬。 舒黎穿上江煜特意给她买的淡粉拖鞋, 娴地开了客厅灯,过了一会儿, 才说:“我笑的是, 你现在喊黎黎喊得蛮顺口。” 江煜一下子哑巴了, 舌都发麻。 舒黎主动进了厨房, 想烧一壶热水。 刚碰到电热水壶,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 替她拿起水壶,江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来烧水,你坐沙发上就行。” 他们在无意识间成了类似环抱的姿势,舒黎恍然未觉,朝后仰头:“可我是过来照顾你的!” 江煜忽然笑了,勾了勾嘴角,像是被舒黎逗笑了。 舒黎不服,“你觉得我不会照顾人?” “不是,”江煜拿过水壶,走到净水机前接水,“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做这些事。” 舒黎眨眨眼。 江煜知道自己没克制住,所以全程背对着舒黎,舒黎大咧咧地问:“江煜,你家里有没有保鲜膜?我帮你把伤口裹起来?对了,你今天到底是要洗澡,还是用巾擦一擦?” 江煜不敢想象舒黎帮他擦身子的画面,立即说:“洗澡。” 他匆忙去厨房拿来保鲜膜,舒黎也不强求,瞥了他一眼,咬牙道:“搞得我像什么氓似的。” 江煜脖子通红。 舒黎撕开保鲜膜,把江煜的右臂一层一层裹上,怕紧又怕松,拆了重来,来来回回好几遍,江煜看得哭笑不得,但也没说什么。 舒黎看着江煜进卫生间洗澡,她坐在尾,听着里面的水声,那水声时断时续,砸在保鲜膜上噼里啪啦,江煜大概做什么都不方便,舒黎听到好几次东西掉地的声响。 她想向江煜询问情况,又不好意思开口。 等江煜出来的十几分钟里,舒黎做了几次深呼,她今年二十四岁,虽然没谈过恋,但身边不缺男孩。就拿贺子朗来说,少年时代他俩天天待在一起,贺子朗会帮她穿外套,她也会把阿姨做的甜品分给贺子朗一起吃……她不是那种见到心仪的男孩就会脸红心跳,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的女生,她一向落落大方。 可是此时此刻,她承认,她是有点害羞的。 她和江煜之间隔着一扇门。 心口那团雾也被一束光穿透,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些从未宣之于口的心事,一个劲地涌进她的脑海,回忆反刍,她想起清晏山上那个差点儿的吻,她终于意识到—— 那次如果方之没有打来电话,江煜俯身靠近时,她大概不会拒绝。 接吻。惹人心慌的词汇。 舒黎怀疑江煜家的卫生间门过大,热气都散出来了,一定是这样,不然全身怎么会发热呢?舒黎摸了一下颈间,然后呼出一口气。 这觉怪怪的,舒黎捉摸不透。 下一秒,门开了,一团浓雾般的热气冲出来,江煜穿着短袖和短走出来,见到舒黎坐在尾,他明显一愣,停在原地。 舒黎站起来。 “了吗?”舒黎问。 江煜慢半拍地看向自己的胳膊,“没。” “那就好,”舒黎走过去,伸手,“我帮你解开。” 这回不是江煜闻舒黎身上的香味了,舒黎闻到江煜身上传来淡淡的舒肤佳香皂的味道。 她一圈一圈解开塑料膜。 嘶嘶的声响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没等江煜开口,舒黎先说:“天不早了,我……我要回去了。” 江煜顿了顿,“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 江煜坚持:“楼道太黑了,我送你到车前。” 舒黎只能点头,她确实不太敢一个人走这样黑漆漆的老旧楼道,她嘱咐江煜吃消炎药、多喝水、多睡觉,明天请假不要去上班了,江煜一一同意。下楼的时候,舒黎走在前面,江煜在她后面用手机手电筒照着下方的台阶。 二楼转角,江煜正要转弯,舒黎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机,手指遮住电筒的光芒。 像白昼入夜,周遭再次变得黯淡。 江煜勉强看见舒黎的身形,看不清她的表情。很快,他听到舒黎问:“江煜,你今年真的要回去相亲吗?” 两个人产生的大概是同一类复杂情绪,但意义不同,江煜更无奈些。 他能怎么办呢? 他怎么有勇气否认?一个山边小镇的司机,没学历没本事全部家当加起来就只有父母留下的老房子,连外貌也拿不出手。他能觉到舒黎的同情和怜悯,舒黎和很多人一样,慨他十三岁之后的凄苦生活,不一样的是,舒黎主动走进他的生活圈,给他指了一条路。 他现在白天在劳务公司上班,晚上在编程培训营里学编程,他进步明显,因为想学。 他期待着有一天他能换一份有含金量的工作,如果——他是说如果——哪天舒黎的朋友问起来,他能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工作。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