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室顿时一静。 凤宁整只都灵醒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所以面前这个翟夫子,就是香山村的那个人? “……哈?”牧遥缓缓装出一副大惊失的样子,“不是吧,一见钟情?您老贵庚啊!” 翟夫子也一点点敛下了笑容:“扶香姑娘,请不要拿老朽开玩笑。” 扶香姑娘乐呵呵起身,转头望向四周,悠然道:“既然翟夫子不记得我这个人,那么……” 她指了指窗边,“我教你做的帘布扣。” 下巴朝桌角抬了抬,“我惯用的梨花角。” 视线瞥向墙边,“呀,蝴蝶门也是我亲传。” 抬手拍了拍茶桌,“垫木还是我的刀法。” “角角落落都是我的痕迹。”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目光睥睨,“再说你不认识我啊!” 翟夫子目光冷凝,沉默不语。 “你不是军师。”扶香姑娘掷地有声,“但军师夺舍我时,你一定是帮凶呀!”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久深情 ◎宁死也要袒护的人。◎ 翟夫子的眉头越蹙越深。 他放下手中的茶具, 缓缓开口回答:“夺舍?什么夺舍?闻所未闻。” 凤宁怒而摔杯:“还装模作样!” 抱剑少年牧遥当即踏前一步,傲慢地挡在翟夫子身前。 少年歪着头笑道:“我就知道来者不善!能到监察司打探别人生平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哇!”凤宁惊奇, “监察司也有你们的人!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啦!” 牧遥冷笑:“夫子桃李天下,有的是人为夫子着想……” “牧遥, 你先退下。”翟夫子出声打断。 只见这个银发老人起身绕过茶台, 抬手轻轻将少年拨开,在扶香姑娘面前站定。 夕余晖斜斜照入竹窗, 两个老人的头发仿佛燃起了火焰。 “你竟然没有忘了我吗?”翟夫子神凝重,“扶香姑娘。” 这下就连凤宁都听出来了——这一声“扶香姑娘”, 正是记忆世界里面那个翟夫子的口吻。 终于装不下去了? “我竟然没有忘了你?”扶香姑娘都给气笑了, “指望受害者忘记自己的遭遇吗,你在想什么好事!” 翟夫子抬起双手摇了摇, 解释道:“不,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他长眉微蹙, “你的‘忘症’, 不就是忘记我吗?你竟还记得我?” 扶香姑娘偏过头, 和凤宁不动声换视线。 “什么意思?”扶香姑娘警惕地问。 翟夫子凝视着扶香姑娘的眼睛, 不答反问:“你是何时记起我的?身体可有别的不适?” 扶香姑娘不解:“?” “别装了!”凤宁气咻咻上前,“谁也不会再上你的鬼当!” “敢对夫子无礼!”牧遥冷笑一声, “嗡”一声竹剑出鞘, 清光一闪, 直指凤宁鼻尖。 就在那竹剑剑尖即将绷紧之际,和和气气站在一旁的扶香姑娘忽然抬起手, 用一个跟晒被子差不多的姿势轻轻松松拿住了竹剑。 竹剑仿佛被放在光下暴晒, 阵阵竹香向四周弥漫, 很快, 气味发焦,竹身发黄。 牧遥脸大变,想要往回剑。 然而竹剑纹丝不动。 扶香姑娘笑呵呵道:“当着我的面儿,也想欺负我家孩子呀?” 凤宁:“哇……” 扶香姑娘总是这样护犊子,就像家里的芦花大母一样,站在她身后,超有安全。 如今的扶香姑娘更是强无敌啦! 牧遥角紧抿,眸中溢出一丝戾气。 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疾疾并起剑指,拂上剑身。 清光如游蛇,掠过竹剑,一晃便击中了扶香姑娘拿捏竹剑的手掌。 扶香姑娘目光不动,五指稍微用了用劲。 只听一声脆响。 竹剑并着清光,一道碎成了千万片。 扶香姑娘笑呵呵摇了摇头,拍掉手中的竹屑:“要论耐用,还得是我们乡下的东西呀。这竹,质地不咋样。” 牧遥眼睛底下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抬手护住翟夫子,警惕地带着翟夫子微微后退。 “圣阶之下我无敌。”少年冷声道,“你是哪个洲国潜进来的人间圣!” 凤宁顿时暴跳如雷:“好一个贼喊抓贼,你自己才是细!” “呵,我是细?”牧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手指着自己鼻子道,“听不懂人话么?夫子都说了我久居山中,哪个山,自然是昆仑山!” “哈!”凤宁大乐,“我才住昆仑山,我全家都住昆仑山!” “笑死,你也配!” “你才不配!你一都不配!” 眼见骂战又一次义无反顾滑向低幼龄,翟夫子忍无可忍,把手搭上少年的胳膊,重重拍了拍,示意他退下。 “此事恐怕是有误会。”翟夫子皱眉道,“扶香姑娘,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坐下来慢慢说话?” 他挽起长袖,手掌指向竹椅,诚心诚意地邀扶香姑娘落座。 扶香姑娘望向凤宁。 凤宁正冲着那个名叫牧遥的少年炸,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扶香姑娘你对付老的,小的给我!” 话音未落,她一个猛凤飞扑,把牧遥退三步。 “秃崽,上!” “嘎!” 两只幼崽和少年战成一团,扑棱棱翻出竹窗,掀飞了半庭落叶。 扶香姑娘冷眼盯着翟夫子,缓缓坐下。 “当年我到香山村……”翟夫子等她坐稳,这才慢慢着衣摆落坐,徐徐道来,“确实是带着任务的。” “哦?” 翟夫子目光沉着:“事关昆仑生死存亡。” 二人一起沉默了片刻。 就在扶香姑娘目轻嘲时,翟夫子叹了口气,低低开口:“我知道,倘若不说出实情,很难取信于你,但我不能说。” “不打紧。”扶香姑娘笑道,“不能说的秘密,带进棺材就好了呀。” 翟夫子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那也不该由你动手。我这辈子沽名钓誉,门下桃李三千,你要是动手杀了我啊,后烦都能把你烦死——我知道你最讨厌麻烦事,耽误你种菜喂。” 扶香姑娘眸微冷。 这样的翟夫子,正是当初令她心折的那个人。 翟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两个人都想起了当年。 一开始这位夫子总是随时随地端着架子,哪怕闲聊放松时,脊背也要得比青松还直。 扶香姑娘看不顺眼,给他送了一张带有香草靠枕的舒适竹圈椅。 ……没坐上多久,翟夫子就成功被这张椅子掰弯了老。 “扶香。”他斟酌片刻,很认真地开口说道,“当年我长居香山村,其实是为了调查一件旧案。不瞒你说,你最初向我表明心意时,我是不以为意的。” 扶香姑娘微笑:“所以你说你惦念亡,其实是随便敷衍我?” 他点头承认:“是。随口一说。” 旋即摇头苦笑,“我以为你们那儿民风如此彪悍,你也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把这事抛之脑后。却不曾想……” 后面的事情不必他说,扶香姑娘桩桩件件记得清楚。 这世间除了一见钟情之外,还有久生情。 翟夫子起初不以为意,渐渐却和扶香姑娘有了“夫相”,说没生情谁信? 两个人不约而同望向竹窗外。 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平复心情。 庭院里战成一团,飞狗跳。 凤宁负责牵制,秃崽负责攻击,把牧遥啄得头大包——凤凰崽皮实凶悍,哪怕不动用凰火,也绝对是一的猎手。 那少年鬓发凌,狈不堪,无能狂怒。 凤宁怪气地冲着他大笑:“圣阶之下你无敌,你是脸皮厚无敌!” 牧遥怒上加怒:“啊啊啊啊——”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