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清楚的,三家在衙门那里把户籍彻底分开以后,爷爷也将公中的银子分成了三份儿,平分给了三个儿子,只是,经过这一遭逃荒,再一平分,落到每个人手上的银子可就没有多少了,若是他们以后还是得继续逃的话,手上没银钱可是万万不行的,而指望着自家一直帮衬着,也并非亲戚之间的长久相处之道。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一直在周长宁脑海中盘旋着,此刻他也并未说出来,在事情还没有落定之前凭白给人希望,要是后面希望落空了,岂不是白让人高兴一场?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做完了事情以后再给家人一个惊喜的这种方式。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下午,周长宁便出门了,他心中早有盘算,郡城中种地是不可能了,那便只有做生意了,若是周家开一间小铺子,只要每个月的收入没有超过一定标准,是不会被归入商籍的,为此,他还专程去找了最初给他们寻找院子的蒋勇,对方毕竟对东郡要更悉些,尽管最后需要支付佣金,但若是能节省一些时间,也足够划算了。 只可惜,地段好的铺子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又不是什么遇上天灾人祸的一年,若是家里没有什么变故的话,一般人哪里肯轻易将自家赖以为生的铺子转让给别人?所幸,考虑到他们一家人在郡城或许待不长久,周长宁便放低了要求,不一定非要买下一间铺子来,租也是可以的。 一连三天,周长宁出门都是一无所获的,家里人只知道他每出门,具体出门是为了做什么事情,却是一无所知,周长宁也渐渐明白,此事急不得,左右他爹和二叔三叔自觉在码头上做活还能认识许多人,总比闷在家里要好得多,他这才慢慢将心态给放平和了。 而齐钧那里也派人捎了口信儿,说是已经安排培训好了手,只等最后验收,作坊便可以开始投入大规模生产白糖的活儿了,邀请周长宁一道明早前去看一看,届时将会有马车在周家门口等着,周长宁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倒不是为了铺子的事情想要寻求齐钧帮忙,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或许有些艰难,可是在齐钧看来不过是随手为之的小事儿,他怎么着也不可能把这桩易所带来的齐家的人情浪费在这样的小事上,好刀总是要用在刀刃上的嘛。 之所以答应齐钧的邀请,也不过是秉着负责的心理想要最后再去看一看,等到作坊正式投入生产了,他一个外人可就不好进去了,毕竟,他手上还有这门生意的“股份”呢,多少也算个“小股东”,尽管他心知肚明,这门生意虽然不需要齐家投入多少力气,但是齐钧一定会比他更加在乎生产的事情,谁让,其中的大头利益,就连齐钧也忍不住为之心动呢? 果然,这早上,正如齐钧所说,马车早早地便候在了周家门口,周长宁用过早饭以后刚一打开家门,就看到了这辆马车,毕竟已经是签订过契约的合作关系了,这会儿,他倒是不至于因为齐钧派人查了他们家的地址而生气,也幸好,齐钧考虑周全,这附近住着的人家都是普通百姓,蓦然在街上出现一辆马车就已经足够惹眼了,大可不必连马车周身的装饰都要得有多么奢华。 因此,周长宁毫无心理负担地上了这辆外表看来很是普通的马车,然而,刚一上来坐好,他便反应过来,这哪里只是一辆普通马车?内里却是另有乾坤,单看马车上造型古朴的炭炉,上面温着的水显然是用来泡茶的,一旁还有点心匣子、取暖用的毯子和暖手炉、缕缕青烟升腾而起的香炉等,一应设施皆是俱全,令周长宁也不由得在心里叹一声,这便是古代大户人家的生活吗?果然“奢侈”。 当然,这个奢侈也是相对而言的,银子是人家自己赚的,想要怎么花也是人家的事情,周长宁自然不会讨人嫌地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横加干涉,所以,在见到齐钧时,脸上并未表出什么异来,随着齐钧走到院子中,这里现下有不少大缸,细细一看,除了空缸,还有上面放着瓦制漏斗的大缸,此外,还有大缸当中装了黄泥水。 显然,齐钧这是以周长宁上次的演示为样本,三个大缸为一组,安排两人轮换作,最后得出的白糖就装在空缸之中,再由专人将其装进袋子里保存,最后统一运输销售。 对此,周长宁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好提的,只是额外提了一句要注意干净,不仅是制白糖的过程要保证干净,就连做工的人也不能太邋遢,毕竟,吃食这是入口的东西,不干净乃是大忌。 随后,拒绝了齐钧说要派人送他回去的建议,周长宁只说自己还想在城中逛一逛,这才离开了作坊,他虽然不知道齐钧带着人要在东郡停留多长时间,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可就不是他能得上手的了,而他通过这桩易所搭上的齐家的门路,最多也仅供他求上门一次罢了,所以,刚刚的这一趟便是放出一个信号,他会识趣地和齐家减少牵扯了。 对此,周长宁并没有什么被人瞧不起了的愤懑,至少目前为止,在大多数人眼中,周家与齐家的地位的确是相距甚远,而周长宁,也是不会刻意去忽略这个客观事实的。 然而,往西街上走的周长宁,突然看到一家有些破旧了的杂货铺时,眼前却是一亮,门是开着的,经过时便能看到里面陈列着的货物已经被清掉了大半,没有及时补货......自觉家里的铺子突然有了着落,这算是一桩意外之喜了,正打算走进去问上一问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周长宁顿时眉头一皱:“阁下是?” 对方看上去年纪与周三全相仿,瞧着一脸正气的模样,但周长宁深知,以貌取人那是蠢人才会去做的事情,丝毫不敢轻忽大意,只见对方双手抱拳行礼,沉声道:“周公子,我家姑娘想请公子到对面一叙!” 顺着他的手指,周长宁看过去,这才发现这家杂货铺对面的赫然是一家不算太大的酒楼,他们一家人来到郡城也有些子了,有名气的酒楼就那么几个,显然,眼前的这一家并不在其列。 按道理来说,对方既然口中称的是姑娘,周长宁一个男子,又身怀巨力,怎么着也不至于怵了这一行人去,为了避免后续蜂拥而至的麻烦,自该顺着此人的意去走一趟,只可惜,在他说到“姑娘”二字的时候,周长宁心里便已经转过弯儿来了,对于来者的身份更是猜测到了几分,眼下,眼睛一眯,语气中颇有些意味不明地问道:“若是,我不愿意去呢?”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六章 云意 随着周长宁的话音落下, 气氛似乎变得凝滞起来,那人挡在周长宁面前,目光锐利, 虽然不说话, 但是迫之意尽显,很显然,这一趟周长宁怕是非走不可的了。 “久闻周公子大名, 何不上来一叙?莫不是, 怕了我这个小女子不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周长宁扭头看过去,酒楼的二楼窗户打开着,对方正在那里定睛看着他, 笑意盈盈的, 语气当中颇有些拙劣的将法的意味。 周长宁沉默了一瞬,随即向着酒楼走过去,若他只是孤家寡人,那么得罪了对方也就得罪了,对方若是敢伸爪子, 他就敢给剁了去, 可惜,现在的他,有家人在, 放在这些“上位者”眼中, 可以说处处是弱点,而他, 赌不起, 也不想赌。 “周公子, 请坐!”女子对着周长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的笑容不变,对自己这番行为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周长宁依言坐在对方的对面,这才抬眼看向她,沉声问道:“不知云姑娘找在下有何贵干?”是的,能够在这个时候找上周长宁的人,除了云家的云意,还能有谁? 对于周长宁能够一口道破自己的身份,云意并没有到丝毫惊讶,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了,目光中似乎隐隐还带了些欣赏之意:“周公子果然聪明!那么,以公子之聪慧,可能猜出来,我邀公子见这一面有何用意呢?” “在下愚笨,当不起姑娘盛赞,素闻云姑娘虽为女儿身,手腕心计却处处不输给男子,这才能以云家旁支的身份在一众子弟当中颖而出,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姑娘心思变化莫测,在下岂能轻易猜到?” 周长宁显然是在跟她打马虎眼儿,只是云意并不生恼,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别处:“哦?公子当真听说过我?那不知,周公子还听说了哪些关于我的话?让小女子猜一猜,该不会还有人说我不知廉、抛头脸,给云家蒙羞了吧?唉,那些人哟,来来回回能说我的话也就那么几句,都不知道换些新鲜花样儿,他们说得不烦,我都要听烦了呢,当真是无趣之人。” 周长宁沉默着,不得不承认的是,能够以一介未出阁女儿身做到如此地步,云意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强大显然是远远超出外人想象的,他来自现代,当然不会还抱有这等古板守旧的想法,但是,他也自认为,和此人并非一路人,既不同道,如何同行? 然而他的这番沉默在云意看来,却是同样赞同了那些个酸儒书生的话,顿觉无趣,原以为难得遇上个聪明人,没想到不过是小聪明罢了,本质上和那些人也是一丘之貉,罢了,她还在期待什么呢?早就该明白,这世间男子都是既自卑又自大,格外容不得女子超过他们的。 失去了继续逗周长宁的兴致,云意脸上的笑容眼可见地淡了许多:“我的来意想必周公子已经猜到了几分,不便多耽搁公子时间,我便直言了,今寻你,只为问公子一句,可否透齐家近究竟在筹备些什么?这番动作与周公子又有何关联?倘若周公子能够据实以告,这个,就是公子的了。”说着,云意便将手边的一张面值为一百两的银票推了过来,好让周长宁能够看得更加清楚些。 按道理来说,云家此趟来东郡,比齐家是要早到了几天的,手头上该办的事情也早就该办完了,理应回家去了,然而,她的人却偶然查探到,前几齐家商队是回去了没错,但是商船上却只有齐家管事,并无齐钧。 正是因为心怀疑问,云意才会让人专程去查齐钧的下落,东郡也就这么大,耽搁了两天功夫,她这才得知齐钧从云来客栈退房以后,住到了一个地段偏僻的小院子里面,而且,前两那个小院子的一辆马车还送了一个人到西街去,以云意之锐,很快便预到这个住在西街的人或许会成为突破口,便命人去查这家人的底细。 显然,周长宁一家人都是普通百姓,又无人替他们遮掩一二,因此,身份背景信息这些东西在云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眼中几乎是透明的,所以,查到周家,或者说是查到周长宁身上,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而看过所查到的有关周长宁的信息之后,云意还真没看出来这么个普普通通、说不定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农家少年,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得到齐钧的青眼,要说长得的确比她想象中的农家子俊俏些,可是更俊俏的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何况齐钧乃是男子;要说身上有个童生的功名吧,可是在齐家的眼里,童生算不得什么,除非确实入了朝堂、成为品阶较高的官员,这才值得像齐家这样的人家去巴结一二。 正因为百思不得其解,云意才会直接找上门来,在她看来,即便是富庶的东郡,对普通人家来说动动嘴就能有一笔一百两银子的进账,已然是极为划算的事情了,至于更多的银子,她倒不是没有,只是觉得划不来罢了。 周长宁看了看那张银票,眼里似笑非笑:“恕在下直言,原来,云姑娘一直都是这般做生意的吗?千方百计打听对家秘密,随后呢?是不是就该跟风仿照着,快人一步,好让对家吃个暗亏啊?” 他的话里带着刺儿,听在云意耳中,只觉得刺耳至极,似乎,是被鄙夷了呢,顿时冷下脸来:“这似乎,和周公子没有什么关系吧?我如何行事,暂且还不必向公子代,公子若是当真要管我云家的闲事,也得等到自己有能力了再说,否则,无异于蛋碰石头罢了。 当然,我也要奉劝周公子一句,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公子乖乖地把消息告诉我,这张银票就可以拿走了,至于我得知消息之后会怎么做,那就和公子没有关系了,毕竟,齐家和云家之间的生意竞争,那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掺和进来的。” 云意并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两家同是经商,虽然主营的行业不同,但是多少也存在些许竞争关系,而她现在所使用的手段,不过是生意场上正常的竞争手段罢了,她可以千方百计地探听齐钧的动向,与此同时,齐钧也可以反过来探听她的动向啊,自己没想到这种手段的话,那要怪自己蠢,而不是怪别人太过聪明。 尽管心下知晓云意说得都是实话,的确,就算他今在这个地方把消息告诉了云意,只要他不主动找上门去,齐钧一时间想必也想不到消息是从他这里出去的,就算想到了,他和齐家毕竟还有这桩生意上的往来呢,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儿,就这么撕开脸,那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情。 “云姑娘想要知道齐公子近在筹划些什么,这很简单啊,只不过,消息的价值那是要分人的,在姑娘看来,这个消息或许只值一百两银子,可是在我看来,这个消息对云姑娘的价值最少要指一万两银子,姑娘若是想这么轻易地就打发了我,只怕还不够啊。” 周长宁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一旦云意得知齐家在那个小院子里制造白糖,而齐家总要派人出来采购原料,她只需要派人盯紧了,即便齐家故布疑阵地掺和了许多其他原料,可只要云家肯投入研究,白糖的方子很快便能被试出来,其中的利益岂是能用一万两银子就购买下来的? 只可惜,他这话却让云意心里的怒意好一阵翻滚,已经多久了,多久没有人敢这样惹她生气了?她有点儿好奇,面前这个人究竟能有什么依仗呢?他能有什么样的筹码赌她不会顺手对付他们家呢?要知道,以云家在东郡的力量,对付一个周家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至于周长宁所提出来的一万两银子,云意只有两种猜测,要么,周长宁是和齐钧关系更亲近些,甚至自以为已经成为了齐家公子的朋友,本着读书人那所谓的“气节”,不愿意出卖朋友,这才抬高价格,想要让她知难而退;要么,就是周长宁以为她对这个消息势在必得,想要借此机会狠捞一笔罢了。 这两种可能,想想方才的对话,云意心中对于这人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气节”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相比起颠覆自己刚刚才建立的对他的印象,她更加偏向于是后一种可能,所以......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七章 铺子 “周公子莫不是觉得吃定我了?那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我们走!”云意说着, 脸上最后的笑容也化为眼底冰冷的神,站起身来,抓起桌子上的银票, 对着旁边的侍从如是说道。 周长宁没成想这位云姑娘还是个擅长“脑补”的人, 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这番话是何意了,便佯装淡定地想要拦住他们继续谈谈,道:“云姑娘何必如此心急呢?经商之人, 最是得明白一点, 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难不成云姑娘平与买家做生意时也是这样一次谈不拢便要离开吗?” 只是,他眼里的那一抹焦急却是并未瞒过云意的眼睛,她心下冷笑, 倒是她昏了头了, 一个普通小民,还能接触到齐家近期动向最核心的东西不成?本想从这人口中挖出点儿有用的东西来,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小人,现下竟是要黏住她不放了不成? 想到这儿, 云意给一旁的侍从使了一个眼, 对方立刻意会,拦住了周长宁想要凑过来拉扯的动作,待云意大步离开了这里, 才冷着一张脸道:“周公子请自重!今之事, 我云家从未找上门过,也望公子知情识趣, 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否则, 这偌大的东郡,偶尔消失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公子觉得呢?” 似乎是一下子被侍从放出的冷气给吓到了,似乎是相信云家当真有这个实力且狠得下心来让他一家消失,周长宁的脸眼可见地苍白了许多,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连连点头道:“明白了,我明白了。” 见他这副模样,侍从心里冷哼一声,将心中最后残存的那一星半点儿的怀疑也祛除了,不免对眼前这人更是看不上眼,什么玩意儿?称一句“公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凭白浪费他们这么长的时间!一把鲁地将周长宁推开,这才大步下楼,去追赶云意的脚步了。 借着一旁的桌子,周长宁站稳了,直至确定云家一行人已经离开,他的神这才恢复了正常,与云家正面杠上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毕竟,齐家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及时保住周家,所以,就这样让云意以为他是一个借机“狮子大开口”的小人吧。 如此一来,既可以不出白糖的秘密,又能让云意懒得与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可谓是一举两得了,至于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伟光正”形象在云意那里遭到了破坏,呵,那又如何呢?对他又没有什么真切的损失,对方如何作想,与他何干? 尽管经过了这一遭,心情或多或少地受了点儿影响,但是周长宁还是没忘记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进了方才的那家杂货铺,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盹儿。 周长宁在柜台上轻轻敲了两下,引起了这人的注意:“掌柜的,这杂货铺可是你家的?不知可有意出租或者出售啊?” 男子上下打量着周长宁,虽不相信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小子也想租铺子做生意,但还是回答道:“铺子是我租别人的,因着家中老父年迈,想再陪伴他老人家一段时间,我们夫两个便打算带着孩子回老家去,等这铺子里的货物全部清空以后,房主大概就要另寻租客了吧,怎么?你家大人有意找铺子经商?”显然,一看周长宁的模样便知他并非经商的料子,男子这才有了如上的猜测。 周长宁心思转动着,问道:“不知掌柜可是急着要回老家去?若是着急的话,不若这样,恰巧我二叔还没想好要做什么生意,倒不如趁着你这铺子租期未到之前,把这现成的杂货铺连带剩下的货物给接手过来,如此一来,掌柜你一家少了等待的功夫,我家也不必再去寻摸铺子另改铺子里的摆设布置了。” 男子闻言倒真有些意动,他之所以带着儿在郡城里打拼了这些年,却突然想回老家,也是因着前段时间同乡捎了口信儿过来,说老父前些子大病一场,虽然平安无事却到底伤了元气,他这才惊觉,郡城和老家之间距离遥远,家中有个什么急事,等他回家也早就晚了,何况老父年迈,他作为儿子能够承膝下的时间还能剩下多少呢?便动了回老家的心思。 如果面前这年轻人当真说话作数的话,对自家来讲也算是有益无弊,左不过多和房主讲一声便行了,还免去了对方再寻租客的功夫。 “此话当真?我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若是主意定下了的话,便让你家大人来签订契约吧,届时,我会将房主也请来,等到现有的租期到了以后,你们家可自行与房主联络再续租期。” 事关银钱,还是一笔不小的银钱,也难怪这掌柜对周长宁所说的将信将疑了,不管周长宁一个少年说得再是天花坠,他也只能和对方家里的大人签订契约,免得被人说他故意哄骗孩子,凭白闹出一场风波。 毕竟是做生意的人,凡是多留个心眼儿,周长宁也完全能够理解:“那这样吧,掌柜您急着回老家,我们也急着租下合适的铺子,不如明早我家人便来寻你签订契约?”男子自然没什么异议,虽说时间上紧张了些,但是自家今晚连夜收拾东西,也是能够来得及的。 是的,这杂货铺还有一个好处,铺子的后面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与周长宁他们现在所住的一般无二,虽说这样一来租金就不免要再上涨些,但是可以免去人每从家里赶到铺子所耗费的时间,也是很划算的了。 回到家中的周长宁并未向家人提起今云家找上门的事情,而是跟周老爷子略提了两句之后,分别去二叔、三叔家把一家人都请过来了,全家人都算是到齐了,周老太太和林氏想着这也算是一家人难得吃一顿“团圆饭”,专程去街上买了一斤多的,整整齐齐六个菜,配上白花花的大米饭,算是一家子少有的奢侈了。 饭后,林氏正准备收拾碗筷呢,却被周长宁给喊住了,看了看这些子因为做体力活而总显得疲惫的周大新三兄弟,道:“爹,二叔,三叔,在码头上扛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几天我闲来无事,也一直都在寻摸合适的铺子,想着咱们自家做点儿生意,如此一来,家里既能有进账,也不至于太过于劳累。 今外出时,我看到了一家杂货铺,掌柜的要回老家了,铺子的租期还剩下两个月,里面还剩下一些货物,所以,咱们家完全可以把这个铺子租下来,也不必再去改陈列布置,就继续当做杂货铺来开就好。 一来,铺子的位置靠近西街,周围住着的都是普通百姓,而杂货铺又是人们常去的地方,所以,继续开杂货铺,咱们也算是借用人家的口碑和名气了;二来,只需要和现在的掌柜问清楚货物的来源门路,咱们如期进货也就是了,进价售价没有那么多波动,按照固定的价格出售即可,所以,即便是算术不怎么好的人,做这门生意也是完全行得通的。 回家以后,我和爷爷也曾商量过,原本是想着这个铺子就给二叔来打理,却忘记过问二叔的意见了,因此,现在咱们就趁着一家人都在的功夫,各自说说愿不愿意接下这个铺子,至于银钱,也无须担心,近期家里公中有一笔进账,二叔三叔家如果暂时银钱不够的话,公中可以先行垫付,等到手头宽裕了再还回来就是。”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到的一章更新~ 第四十八章 营生 周二柱和周三全对视一眼, 分家之后公中大致上还剩下多少银钱,他们心里都能大约估摸出一个数字的,要说盘下一个铺子倒是也可以, 但绝对不会像长宁所说得这般轻松, 还是说,大哥家又想着法儿地补贴他们了?当然,银钱的具体来源他们也没有要追究底的意思。 无论如何, 既然已经分了家, 即便是过去再亲密不过的兄弟三人也要多少为自己的小家多考虑一些,因此,若是大房有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收入门路,那绝不是舍不得公开分享出来, 只怕是另有缘由吧。 “要说经商, 咱们家最能说会道的当属大哥了,我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子,无论是我还是孩子他娘,就不是个能做生意的人,所以, 爹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是铺子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在码头上做工,一天下来也能赚些铜板, 一家四口的吃喝已经是尽够的了。”周二柱率先道, 他面不改,全然忽略了饭桌下杨氏一直暗暗掐他的那只手, 只作浑然不觉。 杨氏心下气恼, 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男人?只会下苦力不说, 到嘴的好处还非要推出去,这爹娘和大哥家都是同意了的,就算他们接下这个铺子老三家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再说了,她又不是想占爹娘的便宜,等挣到了钱,她定然将租金如数还回去还不行吗? 更何况,她有这么一番小心思是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她自己能够吃好穿好不成?自家两个孩子,负担本就比其他两房要更重一些,闺女也就罢了,还能在家和她做些针线活儿打发时间顺便补贴家用,可是儿子呢?就这么让他整闷在家里头吗? 当初长宁送去私塾的时候公中和大房都是各自出了一半的银钱,现在轮到自家儿子,虽说分家的时候二老就已经把这笔银钱拨给二房了,可是读书的花销有多大自然是不言而喻,不趁着这个机会多攒一些家底儿,莫不是要让儿子将来像他们夫俩一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儿不成? 杨氏的不饭桌上稍微心思通透的人都是察觉到了的,唯独周三全,本就心一些,但是二哥都那样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就这样占了爹娘的便宜,毕竟,爹娘现在是跟着大哥一家呢,养老什么的大头都是大哥大嫂来负责,若是还要偏帮他们这两房的话,大哥或许不会多说什么,可是大嫂心里就不一定也是那样想了。 他身为人子,不能让爹娘享享清福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拖累爹娘呢?因此,在周二柱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周三全也紧接着说道:“爹娘,这铺子我也不要,你们也知道,我就不是那种能安心守在铺子里的人,更何况,我笨嘴拙舌的,脾气又急,没说两句就和来买东西的人吵起来怎么办?”为了打消爹娘这个念头,周三全也是很拼命地在“抹黑”自己了。 对此,他媳妇儿李氏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自家现在还没有孩子,也就没有负担,赚多赚少够两个大人吃喝就可以了。 至于大房,早先这个事情便已经跟周大新夫俩通过气儿了,有周长宁赚回来的那一千两银子在,夫俩底气十足,对一些小事儿也就不会斤斤计较了,更是不忍看着平里关系很不错的两房兄弟还在苦哈哈地过子,因此,周长宁提出来这件事以后,夫俩都没有什么异议。 此时,周老爷子看着饭桌上的儿孙们,心下很是欣,即便不知晓老大家一下子有了大笔进账,也有余力能够帮助两个弟弟,可是三个儿子还是能够互相为对方考虑着,看样子,他和老婆子一直教他们要兄弟齐心,这一步棋算是走对了啊,当家做主的终究是家里的男人,有三个儿子把控着各自家里的方向,就算儿媳们各自难免有了些小心思,那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妨碍不到什么。 “好了,你们兄弟几个也就别来回谦让了,咱们家现在是关上门来说话,我也就不瞒你们了,想给你们俩找个别的营生,这主意是你大哥家出的,这铺子的租金你大哥家也愿意为你们先行垫付,所以,别心那些个有的没的。 老二,就像长宁刚刚说的,杂货铺其实不需要多大的力去打理,你和媳妇儿两个人守着也会更轻松一些,唯独进货大概会是个体力活,但是怎么说也比在码头上扛包要轻松得多,这份儿苦我相信你还是能吃得下的,明一早,你们俩便和长宁一起去看铺子,跟人家签订契约,铺子里该打扫的打扫,该进货的进货,总之,早一天开门,就早一天赚钱。 不过,你和你媳妇儿的确都不是能跟人快速搭上话的子,也为了让你大哥有个事情可做,我老头子便做主了,你们那个杂货铺的掌柜便聘请你大哥吧,至于工钱,便定为五百文。 老三,你呢,是有一把子力气,但是现在卖力气你可能觉察不出什么,等到以后老了,落下一身伤病就有你受的了,能有轻省活儿干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再说了,这杂货铺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我老头子觉着,做豆腐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们家那个院子只住了你们二人,空地方绰绰有余,个石磨,买一头驴子回来,虽说要早些起辛苦些,但是想赚钱哪儿有不辛苦的呢?” 周老爷子算是一锤定音地道,他老人家在周家的话语权还是相当重的,并没有因为分家而减淡了半分,因此,周二柱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对于周大新的工钱也没有丝毫意见,五百文其实已经很低了,甚至还是自家占了便宜呢,想来老爷子只是想把大哥从码头上拽出来吧,那厢,周三全却苦着一张脸,挠挠头道: “爹,做豆腐不是什么难的活计,只要肯费那番功夫,都能做出来,但是我做好了卖给谁去啊?总不能就把我家里的院子当成铺子了吧?人来人往的,那多吵嚷。” 他自知本就不是什么脑子灵光的人,现下当着一家子人的面儿求助他爹,也丝毫不觉得丢脸,最起码,有老爷子替他指了明路,这得少走多少弯路呐!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