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规矩与皇室颜面,自己的儿子要做一辈子鳏夫。 即便纳侧室生儿育女、打理内务,侧室也终究是侧室,有填房之实,却无填房之名。 若是次子、三子未娶还罢;等到二、三进门,大家相处起来就要尴尬。 妯娌不是妯娌的,万没有嫡媳妇对大伯子侧室恭敬的道理,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各种麻烦。 等到福僧阿有了儿女,在这大学士府,亦是庶孙庶孙女,无法与堂弟堂妹比肩…… 不提兆佳氏的各种纠结,腊月二十六这天,李香玉还是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学士府。 即便比不上娶,可学士府这边亦发了帖子,摆了酒席,新娘子陪嫁之物也摆出来晒妆。 嫁妆还算体面,陪嫁中除了四个丫鬟、四房仆人,还有密太妃给的两个嬷嬷。 这两个嬷嬷本是早里当差的,随着密太妃出就府,如今密太妃将人给了李香玉,可见对这侄孙女的真心疼。 来吃酒的内眷,少不得恭维兆佳氏一二,无外乎大爷好福气,能纳太妃的侄孙女为侧室。 即便现下李家不如以往,可李家还有位老姑在。 连公主旧府都赐下,可见皇上对李太夫人的另眼相待。 再说,有点年纪的人,谁能忘了圣祖爷六次南巡,曹家、李家数次接驾之事。 这李氏生在李家,养在曹家,先后经李太夫人、密太妃两位教养,规矩品行定是错不了,比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强太多。 好话人人都听,况且这些恭维也有理有据,兆佳氏的心思转还过来,对李香玉也就不那么抗拒。 等到次,新妇敬茶。 兆佳氏见李香玉长得虽好,可神情安静恬淡,装扮亦淡雅可人,言行之中尽显规矩,丝毫挑不出错处。 这般品格,搁在一般人家做也使得。 想着她的出身,自幼丧母,由曾叔祖母抚养,而后小选入后就被密太妃带在身边,兆佳氏也就明白她子安静的缘故。 原来的那点不,立时化作心怜惜。 她从胳膊上下一对蜡手镯,搁在茶盘上,柔声道:“往后别叫夫人,就随着大爷叫我额娘。” 除了他们夫妇,伊都立的几个儿女也都在座。 对于兆佳氏的话,几位少爷姑娘都不觉意外,因为谁都晓得,眼前这位名分上是大哥的侧室,实际就是填房。 意外的,是伊都立。 他没想到先前子还不意这门亲事,这没两就想开。 这样也好,家和万事兴。 老太太赫舍里在旁,看到媳妇如此,亦轻轻的点了点头。 待给长辈奉了茶,又见过福僧阿的几位弟弟妹妹,兆佳氏又叫人带府中几位姨娘进来。 站在姨娘里第一位的,就是府中大姑娘、二姑娘的生母杨氏。 看到杨氏那瞬间,李香玉有些晃神,只觉得面善得紧。 觉得面善的,何止李香玉一个。 杨氏面上笑得温煦,袖子里的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如何能忘了是谁害得她家破人亡,是谁害得她背井离乡、落京城,是谁让她坠入深渊,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若非遇到伊都立,若非伊都立是个心软的,怕是她早就命丧京城,骨头渣滓都化得差不多。 可入了学士府又如何,身为妾室,哪里有当年做当家来得自在? 她本以为往事,早已尘封,但见到李香玉却是一下子全想了起来…… 曹府这边,初瑜亦同丈夫提起香玉。 “玉姐儿比天慧还小两个月,这都出了门子,天慧的亲事可不好再拖。老爷想留闺女多在家两年是好事,可说亲可要赶早。要不然过两年,年龄相当的再被旁人挑拣了去。”初瑜道。 曹颙晓得子着急的缘故,新年过后天慧就十五岁,是当该说人家。 “这事急不得,难道咱们家的宝贝闺女还愁嫁不成?”曹颙笑道:“离天慧及笄还有好几个月,咱们慢慢相看。未必就要找年岁相当的,大上几岁也无妨。” 初瑜见丈夫松口,脸上也带了笑。 谁说他们家的闺女不愁嫁,以丈夫对女婿人选的挑剔,怕是想要寻个入眼的也不容易。 早早的相看,挑出几个合适人选,同丈夫好好商议,这也是不短的时间。 最好的计算是,寻到合适的人选,等到媳妇进门,就给天慧定亲。 再留上两年,女儿身子长结实了,再遣嫁…… 不知是不是曹颙又开始喝药的缘故,咳症渐渐好转,到了除夕这,几乎与常人无异。 李氏见状,直念“阿弥陀佛”,府中过年的气氛顿时也热烈起来。 原本因不放心儿子,已经决定取消江宁之行的李氏,又被曹颙说动。 这一年的节,对曹颙来说,就是眨眼而过。 他在心里默念下自己的年纪,虚岁三十五,就要奔不惑。 不知是不是两世为人的缘故,他只觉得心境已经苍老,再没有年轻人的冲劲与活力。 对于不能进兵部的失落,也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觉得庆幸,因这场大病,使得自己想通透许多。 以往只说无则刚,其实只是打着那个旗号而已,心里未尝没有为居人臣之首的想法,否则也就不会盘算着自己如何立功勋,如何入阁。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