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他心里糟糟的,一会儿觉得踌躇志,一会儿又觉得心里没底。 只因身在局中,一叶障目。 如今被旁观者点清,去了心头犹疑,他便淡定了。 见他展颜,宋厚与冯传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齐齐望向曹颙。 两人望向曹颙的眼神,虽不含恶意,却都带了探究。 马车里就这丁点儿地方,被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这般盯着,饶是曹颙素来镇定,也有些坐不住,看着二人开口道:“两位先生,可还有教导曹某之语?” 宋厚没有说话,冯传笑眯眯的开口道:“是这老东西惦记大人‘善财童子’之名,好奇大人是否有富民之道。大人可别忘了,这回外放,可不单单是总督职,还要行巡抚事。” 提及此事,曹颙也带了几分振奋。 自打接了外放旨意至今,他每晚都在书房筹划此事。 疏通北河道,关键要两点,银钱与民役。 “摊丁入亩”推行下去,民役不会缺,银钱也会有些进账。 可他不能将希望都放在新政上,以史为鉴,历来新政的推行,都充阻碍,难求朝夕之功。 曹颙想了想,道:“为强直隶赋税,曹某有几点浅计划,不外乎富农、兴工、引商……” 马车中,曹颙一点点讲述着心中的计划,马车外,雪势渐大…… 京城,曹家,东府,西跨院。 “看这雪势汹汹,你大舅舅他们路上怕是要耽搁。”曹项摸着茶盏,透着玻璃窗,往外看去。 孙礼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脸上出羞愧之意:“甥儿早些出来,便能给大舅舅送行了。” 东府曹颂三兄弟,今早都出城送堂兄。 随后,曹颂与曹頫都当值去了,晚来一步的孙礼就碰到休沐在家的曹项。 曹项看了孙礼一眼,道:“你前已经随你祖父过来给你大舅践行,今即便没赶上也没什么。” 曹颍为夫求差事被拒之事,曹项已经知晓。 因这个缘故,前李氏寿辰,曹颍都托病没到,只有孙礼兄妹随着祖父过来。 曹项想要劝外甥一句,不要因此事对舅家生怨,可想着疏不间亲之故,话到嘴边又咽下,说起翰林院内部之事。 孙礼经过庶吉士考试,初五便要入翰林院。 孙礼仔细听了,神情恭敬,不似作伪。 曹项见状,不由一阵晃然。 若非自己入了翰林,是从四品的官位,外甥还会这般恭敬么? 因他是庶出,与早已出嫁的嫡长姐关系并不亲近。 孙礼见他沉不语,还当他倦,起身道:“是外甥不是,四舅早起送行,想来也困乏,还是先歇歇,外甥这就回去了。” 曹项见他面容俊朗,眼神清明,却是心头一软,道:“既是过来一趟,就不必急着回去。你外祖母那边请了安,西府那边你也过去请个安。大老太太庇护你们母子良多,做晚辈的,要记得恩。” 孙礼听了,没有应答,而是慢慢的低下头。 曹项怕他想不开,道:“虽说为尊者讳,我不该在你面前说你母亲什么,可你也渐大了,当知晓是非。不可因父母糊涂,就跟着犯浑。你大舅舅不缺一个外甥,你往后的前程仕途,却离不了你大舅舅的照拂。” 孙礼涨红了脸,低声道:“外甥并非不敬长辈,只是羞愧难安,才踌躇不敢……” 曹项笑道:“谁还能迁怒你不成?刚好午饭时间将到,我与你同去。你大舅舅刚走,大老太太那边怕是正觉得冷清,咱们去凑凑热闹。” 同华吩咐了两句,曹项与孙礼舅甥两个边冒雪走了西府。 看到孙礼,李氏神情一怔,出担心来,唤了他近前,道:“可是你母亲有什么不好?请了太医没有,还是药材上有什么不足?” 她不知曹颍“生病”只是托辞,前便曾预备了一包人参,让孙礼给曹颍带回去。 今见他过来,还当曹颍病重,才引得她担忧。 孙礼闻言,越发羞愧,勉强笑道:“母亲已经渐好了,是孙儿想着大舅舅出京,过来相送,却是迟了一步。” 李氏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招呼着曹项与孙礼到跟前坐下。 “前人多,不好相问,听说你祖父给你议亲,到底要相哪家的姑娘,可是有准信?”李氏问道。 孙礼倒是没有像寻常少年一听亲事便不好意思,甚至平静的回道:“是内务府董总管的孙女,只是听祖父提过一次,还没有相看。” 李氏听了,眉头微皱。 并非是嫌董家不好,以孙家现下的境遇,与董家结亲也算是高攀。可要是董殿邦的孙女,那就是素芯的妹妹或是堂妹,辈分不对。 虽说旗人结亲素来只论年纪,不讲辈分,可孙家同曹家一样,行的是汉家礼法。 不过,怕孙礼不自在,她转瞬又松开眉头,道:“娶是大事,门第倒没什么,姑娘贤惠方是最好。你祖父挑细选了这许久,定是不错的。” 曹项头一回听说此事,也跟着皱眉。 他想的不是辈分问题,而是孙礼的前程。 孙家与董家都是内务府世家,结亲是能加强两个家族的往来,可对于孙礼的前程却助益不大。 十七岁的庶吉士,前程在朝堂地方,绝不会是在内务府。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