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渐重,花园中百花凋零,只有菊花怒放当时。钮祜禄氏低着头,跟随四福晋身后,来到康熙面前。 按照规矩,直视龙颜是大不敬之罪,钮祜禄氏不敢有半点差池,低眉顺眼,看着前面四福晋的后衣襟,跟着行规矩。 虽说她没有抬头,但是身子也绷得紧紧的,因为有人在打量她,那目光就像是冰水一般,得她身子一灵。 打量她的,正是康熙。 在来四阿哥花园前,钮祜禄氏的资料已经呈到御前。 她父亲品级不高,但是论起出身,也是洲大姓之女,是开国五大臣弘毅公额亦都曾孙女,孝昭仁皇后族侄女。 再观外貌,个子高挑,有洲女儿的飒之风。脸型丰,只是因低着头,看不清眉眼。 “你就是弘历生母?抬起头来!”康熙朗声道。 钮祜禄氏直觉得心里跟打鼓似的,但是因身份使然,习惯了柔顺,仍是遵命的抬起头来。 她三十出头,已经褪去年轻女子的娇媚,只剩下平和温婉。 许是自十几岁就在四福晋身边侍候的缘故,受四福晋影响颇深,神情举止都带了四福晋的大气雍容,无疑,这一点取悦了康熙。 四福晋与二福晋一样,是康熙亲自挑选的媳妇,在皇子福晋中最得圣心。 钮祜禄氏能有几分像四福晋,这在康熙眼中,就代表了贤良宽厚。 “好,好,确是有福之人。赏!四福晋教子有佳,赏!”康熙点头道。 侍立在旁的太监魏珠与赵昌,各执一个银盘,送到四福晋与钮祜禄氏面前。 四福晋面前的,是一柄白玉如意;钮祜禄氏面前的,是一柄金镶翠吉祥如意…… 避暑山庄外,六部官署。 曹颙看着手中的公文,陷入沉思。这甘肃到底是旱,还是不旱?按照巡抚所说,就是雨水不足,大旱,钱粮入库就少了;按照年羹尧所禀,雨水充足,丰收之年,这钱粮就应该比照丰年。 两人这口水官司,最终以甘肃巡抚受申斥告终,但是这递回来的钱粮单子,却是比照不足之年的。 要是康熙认定甘肃巡抚妄言,那这钱粮单子,户部就不能接。 算算子,这甘肃今年的税赋,当已在押解途中。 同甘肃相比,陕西今年报的是大荒年景。税赋留着赈济与备兵饷之外,并不往京城运送;四川虽没报灾,但是税赋也都留在地方。 这些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户部现下没银子了。康熙这几年一再加恩,减免了不少地方的税赋,加上中原几个省的税赋直接供应西北军需,这户部库银只靠江南与湖广等地支持。 入的少,开销却半点不减。 每年秋冬,都是河工修缮河道之时,今年却因银钱不足的原因,只开工了几处。 怨不得雍正上台就抄家,不抄家没有银钱支持,朝廷大事举步维艰。 曹颙叹了口气,他这个户部侍郎,更多的时候,就是干文书的差事,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当时康熙曾与他做生财的约定,最后两人没有核算。不过,算起来,内务府招投标,内务府银行,而后卷烟与烟斗买卖,背后都有曹颙的影子。真是论起来,曹颙也不算辜负皇命。 “民生大计”,这间官署墙上挂着这四个大字。 曹颙盯着这四个字,有些悟了。自己太拘泥了,脑子只想的是银两数,入了小道。他是官员,不是商人,最关心的不该是户部库银的多寡,而是百姓生计是否比过去渐好。 只要官场规矩如故,吏治如斯腐败,这银库中的银子越多,养得蛀虫越多,并不能使得国家得益、百姓受惠。 想到这里,曹颙从案牍上挑出个江苏布政司衙门报上来的公文,是关于江南试验二季稻的。 二季稻早在江南试行数年,成果显著。将亩产二、三石稻米变成亩产四、五石,使得产量的翻了一番。只是比较挑地,挑水分。 南方双季稻,加上各地土地贫瘠地区推行番薯与苞谷,先解决了粮食问题再说。 想到这里,曹颙觉得身上有了力气。 他坐到书案后,就杂粮推广以及培养高产粮种之事,写了个折子。原本还想提一下地方粮食储备,但是这地方粮仓的腐败,牵扯太多,不是曹颙能手的。 对于地方粮仓腐败,早在康熙初年,三藩之时就引发过朝议。 当时,国家初定,派下去为官的八旗权贵,为了他们自己与身后的主子,使劲的刮地皮,这粮仓是肥,更是要狠狠咬一口。 等到三藩起,需要调粮食时,才发现各地粮仓多是空设。 朝廷这边震怒,但是随之就是庆幸。因为三藩之席卷了南方诸省,因粮仓都空着,三藩兵马为了筹粮饷,不得不拿地方乡绅开刀,引得地方乡绅反弹,倒戈向朝廷,使得三藩失了民心,失了胜算,败于朝廷大军。 而后数十年,不管人口孳生几何,地方粮仓鲜有增设。对于地方诸多名目的粮仓,除了关键用途的几处,其他的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曹颙在山东为道台时,还曾为地方粮仓空仓而震惊;到了户部,站到高了,才看清楚朝廷不整顿地方粮仓的用意。 写完条陈,曹颙又将需要回复的公文,仔细看过。 处理完这些,已经是中午时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