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煦怎么就不动动脑子,竟是惦记这笔财物,难道一个亲戚名分,就可以这般理直气壮的算计。 “许是舅舅说得正着。”曹颙撂下茶盏,淡淡的说道:“外甥的子确实不好过。” 李煦被噎得不行,但是他又能如何?再说扯其他的,不过嘴上痛快了,同曹家撕破脸对李家绝无好处。 他几个兄弟都相继病故,侄儿中没有成才之人,剩下几个子孙,也难以支撑李家门户。 李家已经是个空架子,看着体面,实际上岌岌可危。 在皇帝心中,曹李两家从来就不同。皇帝能加恩曹家三代,对李家却是早已不耐烦。不过是顾念老臣,才没有动李煦的位置。 想到这些,李煦带了几分颓废,倒是没有方才的锋利:“曹颙,老朽也不知你何时对李家存了芥蒂,但在老朽心中,始终当你亲外甥待。你少年早慧,防范之心甚重,其实大可不必。我同你父……早年也是意气相投的好友至,而后行事有异,方渐行渐远……我只是后悔,当年没有听你父一言,早将亏空当成大事,如今有心无力,李家怕是行运不久矣!” 虽说当年曹府卖地还亏空时,曹颙还小,但是仍有幸在曹寅的书房中,见过织造府的账册。 曹家当年的亏空,百万两不止;李家生活奢靡,李煦又是出名的慷慨之人,这亏空只会多不会少。 要是李家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张罗,未尝就填不。 曹颙叹息一声,倒是佩服起孙文成来。 同样是织造府,曹李两家看着体面,接驾数次,恩泽家人,实际上替皇帝背了一眼子饥荒,就面上好看,背后也是血泪史。 孙文成则是不温不火的,老实当皇家奴才,半点是非不沾。 见曹颙不说话,李煦忍不住开口问道:“外甥在京,眼观六部、耳听八方,不比老朽消息闭,可有指点舅舅之处?” 他最关注的,自是储君之事。 眼下扑朔离,他也不敢再笃定是十四阿哥继位。皇上对四阿哥愈加看重,让诚亲王世子与皇长孙弘皙在吏部当差,为十四阿哥嫡子大张旗鼓娶正。 一个“大将军王”似乎圈定了十四阿哥,又似乎若隐若现有其他安排。 加上这两年,孙儿李诚反复在李煦面前提过的,曹家同四阿哥府的关系,都让李煦惊疑不定。 曹家确实同四阿哥走得近些,但是又不像是站队。 李煦到底是心有不服,无法相信曹颙的眼光会高过自己。 曹颙自是听出他话外之音,只是不想说什么。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曹颙入了官场后,就牢记在心。 关系储位传承之事,在十六阿哥面前,曹颙都不肯说一句准话,如何会在李煦面前多嘴。 “亏空少一些,总比多一些好。舅舅既想到这些,用家财填补,后也能少些责罚。”曹颙想着四阿哥子,是最容不得贪官的,就这般说了一句。 李家的亏空,固然有为接驾花费的,还有不少是用在李家自己人身上。 花费万两给戏子置办行头,这不就明晃晃的顶着“贪墨”的帽子么? 康熙顾念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四阿哥可是眼中不进沙子。 等到抄家时,若是李家家徒四壁,说不定四阿哥就高高抬起、低低放下;若是抄出些金银财宝,那李家的罪名就要加一等。 李煦“唰”的一声,站起身来,盯着曹颙,沉声道:“在你眼中,我李家必败?” 曹颙抬起头,看着他道:“别说三十年,经营同一地方十年上的外官中,全身而退的有几人?” 李煦听了,渐渐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道:“老朽真糊涂,竟是置李家于死局。” 曹颙想起母亲这几病怏怏的,心里也不好受。 按照世人的说法,他为保全自己,疏远母族,到底违背了孝道。 他在母亲面前,允诺李家败落后会施以援手不假。可是李家要是真在风口浪尖上,曹颙绝不会做殃及己身之人。 说到底,是他从开始就没有将李家当成真正的亲戚。 李煦似乎信了,又不甘心,想了想,又道:“这次进京,我带了两万两银子,原本是算孝敬……后觉得京城行事叵测,才没有节外生枝。李家败在我手中,是我一人之罪,若是殃及子孙,我即便死了,也无颜见李家列祖。厚颜求外甥一次,还盼外甥施以援手,这两万两银子,可否请外甥代为保管?” “何必费事,即便这两万两银子现下能留下来,真到了清点苏州织造府账册时,这银子也当收缴的,隐匿不出,曹家就要跟着承担罪名。外甥实是无能为力,还请舅舅体恤。”曹颙不软不硬的说道。 人的贪心,就是这样奇怪。 那些银子,明明是李煦从织造府账上来的,并不是天生属于李家。李家却忘了它们是偷来的,理直气壮的占有。 李煦表演了半晌好舅舅,见曹颙还是油泼不进,半点情分都不留。 他心中恼得不行,强撑着应酬了几句,送客出门。 曹颙回首,瞧了瞧李宅大门,真是叹李煦这个老糊涂。 明明是出话,叫李煦行“苦计”变卖家产,谋从轻的机会;李煦却是给搅和了,而且极有可能生出藏匿家财的意思。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