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一片雾茫茫,晓得有人在推波助澜,又看不清那人的面貌,这使得曹颙心里没底。 十五阿哥?九阿哥? 好像人人都有嫌疑,又好像人人都冤枉,类似的情景,有点悉。 曹颙摸了摸下巴,从案头拿起一件公文,从头到尾认真看过,而后盖了公章印鉴。 他原以为十六阿哥会来,没想到十六阿哥却沉得住气,并没有面。 直到落衙,都没有汤泉行的消息传来,反而关于朱天保的消息越来越多。 听说他昨出德胜门时,乌鸦云集,挡在他的马前,阻他前行;小厮跪地拉他马缰,请他调头,他丝毫不为所动,驱散了鸦群,继续前行。 听说昨行正门口,皇上亲至,御口问责,朱天保捧了顶戴,跪地应答,开始还朗朗有声,丝毫没有惧,最后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请死罪。 回到府中,曹颙终于跟曹寅问出心中疑惑了半的问题:“父亲,就算是贵为和硕亲王,一品大学士,也不敢在皇上面前直陈此事,这朱天保不是傻子,难道不晓得是死路一条么?明知是求死,还能如此做,没听说他家同二阿哥有什么恩仇,何以至此?” 曹寅的脸上,却出几分敬佩之,叹道:“实没想到,他们父子能做到这个的步。虽是死无葬身之地,其忠义之心,却是可敬可叹!” 曹颙听了糊,皱眉道:“难道不是受了别人蛊惑,算计二阿哥?” 曹寅摇了摇头,道:“朱都纳虽不是太子,年轻时却受过索额图的恩惠。这番用意,是算计二阿哥不假,并不是为了害二阿哥,而是未来保全二阿哥。” 朱都纳是朱天保之父,时任兵部侍郎。 曹颙想到一事儿,问道:“父亲,可是同二阿哥最近一段子的病有关?” 二阿哥虽被圈,但是身份特殊,一举一动也都为外界所闻。曹颙听说过,也没太在意,因为冬换季,就是容易生病的时节。 “不是病,是毒……”曹寅说道…… 第0782章 撼天(下) “毒?”曹颙闻言,震惊不已。 二阿哥被圈了数年,还有人将动这个心思,曹颙意外得紧。 “父亲,是哪位下的?皇上那边,为何不见追究?”曹颙皱眉道。虎毒不食子,康熙自己没有处置二阿哥,定不会允许别人来动二阿哥,这关系帝王的无上威严。 “太后新丧,龙体欠安,人心思动,怎么追究?咸安的太监女,全部换了一遍。”曹寅说道。 曹颙没有说话,这些人既没有付内务府慎刑司,也没有付刑部,竟然像是蒸发了一般。 在帝王眼中,人命同蝼蚁有何区别? 汤泉行外,放眼一看,都是车驾。 几位大学士,嵩祝六十二岁,马齐六十六,剩下李光地、萧永藻、王掞都是古稀之年,走起路来,自然颤颤悠悠。 六部九卿的这些堂官,则是走在阁臣之后。 来的时候各怀肚肠,这面君过后,大家才觉得像是一出急速落幕的闹剧。 对于大学士会同九卿等具名上奏的请立皇太子之事,康熙的反应出乎众人意料。他既没有准奏,也没有驳回,而是以“天无二,民无二王”之名,命群臣查核历朝历代会典,重新拟定皇太子礼仪。 这理由也是名正言顺,毕竟群臣想的是立储,而不是想要拥立皇子上位,取而代之。 马齐走在最后,低着头心里叹了口气。 他原不想来,后来听说几位阁臣都出面了,不好太显眼,只能跟着前来。不过,他已经提前将详情写了条陈,叫人送往御前。 康熙能须臾之间,有了对策,也有马齐的功劳。 马齐看着李光地的背影,不明白这个“不倒翁”为何趟这个浑水。这次“请立太子”,要不是有人打着李光地的名号,也不会引得众人响应。 是老糊涂了?还是越活越没出息,开始贪恋富贵,想要提前给子孙安排好前程? 李光地直着板,迈着方步,昏花的老眼,望向不远处的天空。路边的树上,有飞鸟惊起,飞向远处,消失在天际…… 汤泉,行中。 康熙坐在炕上,脸上是不正常的红,不晓得是气的,还是刚才在行门口吹了风。在阁臣与京堂都出后,他亲自到门口问诘朱都纳。 虽说这事儿触了他逆鳞,但是还好株连不广,除了朱家父子与朱家几位女婿,就是两个八旗都统。 要是有亲王贝勒牵扯其中,康熙处置起来,则要顾忌许多。 地上,跪着内阁学士张廷玉,手中拿了个奏折,清声诵读。 待他读完,康熙点点头,道:“知道了。” 张廷玉犹豫了一下,拿起面前摆放的朱砂御笔,在折子后挥笔写上这几个字,而后又拿起一个折子诵读。 康熙眼睛似阖未阖,听完第二个折子后,却是没有回音。 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有听到康熙口谕,张廷玉悄悄得抬起头来。 看着一动不动的帝王,张廷玉只觉得怪异无比,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 屋子里,除了康熙与张廷玉君臣,只留了魏珠一人侍立。 见张廷玉抬头,魏珠将食指竖在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少一时,屋子里响起细细的鼾声,张廷玉心里松了口气。看到眼前君王脸晦暗,死气沉沉,他心里也怕。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