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并无责怪自己之意,十六阿哥倒是生出几分愧疚,耷拉着脑袋,道:“都是我怯懦,不敢在皇阿玛跟前为你仗义执言……要不然,事情也不至于此……” 听他说这个,曹颙也是一阵闷,沉声问道:“十六爷,若是皇上真让我去户部,这到底是要升,还是要贬……” “原是说要升你为户部侍郎的,第二又改了口,到底如何,我也不知……”十六阿哥回道。 汤泉行,御书房。 康熙坐在炕上,看着地上的张廷玉道:“就按照朕方才所说,拟旨。” “微臣领旨。”张廷玉双膝跪在地上,面前摆放着纸笔。 因前几年中风留下的后遗症,康熙的手抖得厉害。右手已经不能执笔,左手勉强行事,也不能坚持多久。 折子是康熙御批,对外的旨意,这两年都是由张廷玉拟旨。 张廷玉出身相门,又是老实持重的子,平素不肯不言一字,多行一步,算是对康熙的脾气,所以这两年康熙对他甚是倚重。 张廷玉低着头,跪着拟了旨意,纵然是心静如水,对这旨中之人也不生出几分羡慕…… 第0736章 “高升” 什么叫无妄之灾,眼前曹颙遭遇的,就是“无妄之灾”。 苏州织造李煦进贡的一批缎子,发现有染不匀。按理来说,江南几位织造,包括曹寅的继任江宁织造在内,都是朝廷使唤的老人,这贡品入库也没那么多讲究。 这次,却是稀奇。 广储司的一个主事,竟然巴巴的查起苏州织造府这批贡品来。瞧着染不匀,又使人过了水,结果发现褪。 事情报到曹颙处,曹颙虽觉得不对劲,也没想着替李家隐瞒。内务府上下都是天子家奴,皇帝的耳目绝对比曹颙要灵。 他就将此事原封不动的写了折子,报到御前。 圣驾腊月二十三回驻畅园后,腊月二十五奉皇太后回。 这过了小年,六部九卿衙门就“封印”了,内务府却是要侍奉中贵人的,新年要忙的差事也多,虽说也“封印”,但是每往里当差的人数也不少。 李煦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再将之前库房里的贡缎验看了几处,也有不工整的时候。 康熙“震怒”,少不得申斥一番。然而,“卖舅求荣”的曹颙,也没得到好处,亦是被康熙扣上个“失察”的罪过,降二级调用。 曹颙这个内务府总管,算是做到头了。 那些之前传言曹颙要“高升”的,闻言皆是目瞪口呆,甚至有的人已经在寻思,是不是曹家父子真失了圣心? 原以为曹寅请辞是为了给儿子腾地方,没想到曹颙这边不升反降。 那些为了巴结曹家,往曹家送了重礼的人家,都有些后悔。 同僚之中,还是伊都立热心,得了消息,巴巴的跑到曹府劝。之前想要曹颙提拔他的话,他闭口不提,话里话外,都是站在曹颙的立场,为曹颙不平。 形势有些微妙,皇上允了曹寅的请辞,“申斥”了李煦,降了曹颙。已经有言出来,说皇上有意要换换苏州织造与杭州织造的人选。 曹、李、孙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曹家父子风光了这些年,曹颙又是少年高位,不晓得有多少人眼红。这回,就有不少难听话出来。 曹家长子为王妃、曹颙还是和硕额驸之事,他们也无暇理会。 不管身份变得多高贵,所谓富贵荣华,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儿。要是失了圣心,什么都是虚的了。 已经有不少人诋毁曹颙,说他偷不成蚀把米,“卖舅求荣”一把,自己却摘不干净。 曹颙这边,却真是打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之前已经有所准备,所以被贬官之事,他也能心平气和接受。说实话,他心里还隐隐的觉得庆幸。 什么是捧杀?要是康熙为了国库匮乏之事,一时脑子发热点曹颙去做户部侍郎,那就是“捧杀”。 二十三岁的侍郎,不说打出头鸟,能否坐稳这个位置,这让继任天子如何加恩? 正四品么?京官中除了鸿胪寺卿,其他都是副职,外官中,则有顺天府丞、奉天府丞、各省巡守道员。 对于清静衙门鸿胪寺,曹颙倒是有兴趣,却是也晓得,康熙不会那么闲的,让自己心想事成,去养老。 对于新官职,曹寅父子心里多少也有个数。 曹寅那边,同康熙君臣五十余年,相知颇深。对于儿子无辜被贬之事,他不仅不怨,还多了几分。 曹颙没什么想法,能不将自己竖成靶子,他已经是有些知足。 总算是虚惊一场,要是真将他推到户部侍郎的位上,他还真有些犯愁…… 爆竹声声辞旧岁,新年了。 对于被贬官之事,曹颙没有瞒初瑜。初瑜开始还怕丈夫抑郁,想着该如何宽。见曹颙浑然不放在心上,反而念叨“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就将担心都藏起来,只是变着法儿的哄丈夫心。 虽说曹寅父子有心将曹颙贬官的消息瞒住李氏,但是驾不住大过年的,亲戚往来频繁,话里话外无意说起,李氏也晓得了。 知子莫若母。 那些“卖舅求荣”的话,李氏是一句不信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是天,儿女就是她的全部。娘家兄长,反而要靠后。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