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寻他们两个的婆子嘴里已经叫着“小祖宗”,领着他们两个进了内院。 今是曹頫娶的正子,按照曹颂、曹硕兄弟成亲时的例,东、西两府都设宴。东府这边请堂客,西府那边是官客。 曹寅父子带着曹硕、曹頫兄弟在西府宾,李氏婆媳过来到东府陪客。 兆佳氏屋里,目绫罗,都是曹家姻亲故旧家的女眷,还有兆佳氏娘家的女眷。年轻些的姑娘,都被到静惠屋子里,这边留着吃茶说话的,都是有些辈分的。 见恒生与天佑兄弟两个进来,往怀里搂的,拉着看面皮的,端得是亲热无比。嘴里有的叫着“侄孙儿”,有的叫着“乖乖曾孙儿”。 天佑与恒生两个,就按照李氏的吩咐,挨着个的磕头。一圈下来,托盘里的收的见面礼就堆成了小山。 兆佳氏心情大好,在她心里,小儿子娶媳妇,就算完成一件大事。往后就等着养老享清福了,至于庶子婚事,那个毕竟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过是走个场面。 她待两个侄孙儿也多了慈,拉了天佑的手,仔细叮嘱道:“待会拿了这盖头红包袱,千万别换手。要么一直左手拿着,要么一直右手,天佑可记得了?” 天佑听了,回道:“都记得了,母亲与姑姑早间都告诉了。” 兆佳氏意的抿了抿嘴,又转向恒生,问道:“恒生啊,那个金银水壶你提了没有?能不能提得动?” “能提动,装了水的,也能提动。”恒生使劲点头,朗声回道…… 曹家,西府。 虽说今天是正子,但是喜棚已搭了好几,曹颙直觉得自己腿也站直了,脸也笑僵了。 好不容易,到了发轿的时候,总算能清静会儿,他就忙里偷闲,寻了间空屋子,使人上了一壶茶,坐下歇脚。 前来道贺亲朋故旧不少,大多数都愿意围着曹颙应酬,嗡嗡嗡嗡的,吵得他脑门生疼。曹寅既已致仕,曹家以后的当家人,就是曹颙了。 所谓亲戚往来,不就是攀个人情,往后求着或者用着的时候能说几句话。却是苦了曹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得四处陪着笑。 这一清静下来,想起前几父子之间的对答,曹颙有些恍然。 看来,“封阁拜相”是父亲执念。是啊,这个时候的读书人,谁不是想着“封阁拜相”? 只是那句老话怎么说的?非进士不得进翰林,非翰林不得进内阁。 从仕途上来说,自己不是正牌子出身,是恩荫。父亲怎么就信誓旦旦的以为能“望子成龙”? 曹颙抚着额头,正养神,就听“吱呀”一声,门推开来。 曹颙抬头望去,却是神有些恍惚的曹颂。瞧他脸疲惫,想来也是被这办喜事累坏了,像是来寻清静的。 见曹颙在这里,他讪笑两声,抓了抓后脑勺,随口道:“哥哥在这儿啊!” 曹颙指了指身边座位,唤曹颂坐了,倒了一盏茶,推到他跟前。曹颂谢过兄长,才端起茶来,一口饮了。 除了疲惫,他神有些异样,瞅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曹颙提起茶壶,一边给他又倒了一盏,一边问道。 曹颂犹豫了一下,低头回道:“哥,我想起老三了……前年也是差不多的时候,弟弟同小三先后成亲……” 提及曹硕,曹颙的思绪却回到多年前,还在子怀里牙牙学语的婴孩。 这十多年的功夫,好像就是一转眼。虎头虎脑的曹颂长大了,虽说脑子还不算好使,但是胜在心地善良,是个本份懂事的孩子。襁褓中牙牙学语的曹硕没了,曹项出仕了,最小的曹頫都娶亲生子。 曹颙叹了口气,道:“逝者已矣,生者还得活着,看开些吧。” 曹颂抬起头来,看着曹颙道:“哥,有件事,弟弟想同哥哥商量商量……要是哥哥觉得成,弟弟赶明儿再请示大伯……” 见他颇为认真,曹颙点点头,道:“说吧,是公事儿,还是家里的事儿?” “哥,我想将天护过继到名下……”曹颂说道:“天护已经一生多了,到了会认人、学说话的年纪。未落地就失了父母,香姨娘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病怏怏的不说,如今又在外头住着。丁点儿大的孩子,身边只有子、丫头照看……” 这个时候按照律法,分家是讲究诸子均分,不过嫡庶有别,其中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曹颂的本意虽好,但是眼下他还没有长子,要是处理不妥当,往后也容易生事端。 “弟妹怎么说?”曹颙思量了一遭,问道。 “静惠是赞同的,说这个主意正好。我们是二房长兄长嫂,代替三弟照看天护也理所应当,只是太小,离不开她。她又要管家,怕有照看不周的地方,说让玉蜻照看最好。玉蜻是弟弟身边的老人,子温柔心肠好,是个妥当的。”曹颂回道。 曹颙闻言一怔,不晓得静惠是有心,还是无意。 由玉蜻照看,往后她生了嫡子,排行为二也不损尊贵。即是在丈夫面前卖好,又给自己留了三分余地。 不管怎能说,静惠所说,却是不留后患的妥当法子。 曹颙点点头,道:“既是弟妹也愿意,那抚养就抚养吧,侄儿也是儿。过继不过继的,不过是个过场,还是听听亲长们的意见为好。我也是天护的伯伯,待他大些,我会为他置办一份产业,总会叫三弟在地下心安才是……”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