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进?”曹颙听着这名字,觉得有些耳:“章全有的小子?” “是,正是他,平素慵懒得不行,幸好还会赶车,他老子就到大管家面前求情,给他在车马房求了个活儿。”吴盛回道。 章全有是江宁带过来的老人,府里的外管事之一。 曹颙对他印象深刻,还因为他是病逝的章琉璃的亲叔叔。 在琉璃产子后,章家正经跟着风光了几年,直到曹顺夭折,章家失了倚仗,才沉寂下来。 “传话大管家,使人查清楚,最近章进都同什么人往来,可有什么异样之处。”曹颙稍加思量,吩咐道:“章全有那边也要查个清楚。” 吴盛应声下去,曹颙却是晓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九阿哥已经存了不良之心,若是田氏到了他手上,哪里还有功夫留着时间,让曹颙寻查真相。 不知不觉,起风了。 京城二月正是杨柳将舒未舒之时,正是踏赏景的好时候,然而京城的风沙,也是出了名的厉害。 因是乍冷还寒之际,这时的风又被百姓称为“冻风”,不仅沙砾飞扬,而且寒刺骨,似乎要将人冻成冰了。 “曹施主……”智然见曹颙伫立风中,不避不闪,忍不住开口相询。 虽是在风中,曹颙浮躁的心却渐渐平息下来。 他对智然道:“小和尚先在这边看着,我往礼部走一遭。”说着,已经转身,从边上长随手中拉了马缰,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礼部是曹寅所在衙门,“上阵父子兵”么?智然慢慢垂下眼睑,想的却是左住、左成兄弟,已经失父,若是再失母,岂不可怜? 兄弟啊,他们是兄弟…… 魏黑见曹颙上马而去,忙叫郑虎带着几个长随跟上,他自己个儿,则是留在这边,探察马车失踪的蛛丝马迹。 别人不晓得田氏的身份,魏黑却是晓得的。 曹颙的子,要是自己受了委屈,多数不会放在心上,能忍就忍过去;要是身边之人出事,则是触犯了他的逆鳞,怕是又一番风波。 魏黑不是怕事之人,但奈何对方身份特殊,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 得不好,就是好大的麻烦,就算是出了口气,也难以使得对方伤筋动骨,只能是仇越结越大。 招投标后,对于方家的搅和,曹颙选择了任之由之,也是不愿明面上同九阿哥撕破脸之意。 却不过是一厢情愿,九阿哥那边已经得寸进尺。 田氏的安危,已经成重中之重。 若是田氏有个闪失,那就是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 内城本不能疾驰,但是因起风的缘故。路上行人渐少,倒是使得曹颙多了不少便利。 卷着沙粒的狂风吹打到曹颙脸上,使得他睁不开眼。 幸好他的座骑是用久了的,倒是跑得甚是稳当。 少一时,到了礼部衙门。 曹颙翻身下来,也顾不得什么递帖子请见什么的,直接大踏步进了礼部大门。 他穿着常服,门口就有杂役想要拦他询问。 曹颙胡摸了个牌子,比划了一下,片刻不停的进去。 那杂役还在琢磨,这是什么衙门的牌,这位公子看着倒是有几分面善。 曹颙早先在兵部待过,礼部衙门的构造同那边差不多,所以他直接迈进本堂。 因还没到落衙光景,本堂这边捧着公文的笔帖式不少。还有来寻堂官禀事的郎中、员外郎等人。 都按照品级,穿着官服。相比下来,曹颙常服甚是惹眼。 有几个见过他的郎官,还想要上前请安,却是人影一花,曹颙已经过去了。 曹颙进去时,曹寅正坐在条案后,摩挲着案上的两块墨。 头晌有江南故人来访,带来的“乡仪”就是眼前这墨。这就是大大有名的“曹素功”墨了。 曹素功是制墨大家,虽已经离世将近三十载,但是仍是名声不坠,无人可比肩。 曹寅早年在江宁时,曾从曹素功墨庄定版制墨。 不过眼前的这几块墨,却是同以往定制的不同。 这两块墨是曹素功生前亲手所制。名为“青麟髓”,里面加入龙脑与麟髓而得名。 这两块墨,一面填蓝文,书“青麟髓”三字,另外一面则是文,写了“康熙戊申艺粟斋主人曹素功墨”。 这是康熙七年的墨,至今已将近五十年。 市面上这样的一块墨,最少也要七、八千两银子。 却是一份“厚礼”,曹寅原不想收,但是对方话里话外,却是为方家说了不少好话。 曹寅闻歌而知雅意,晓得是方家托人求情来了。 如今,方家看着风光,靠着九阿哥的势力,虽没有中标,但仍是凭借雄厚财力分了几条商道的股。 他们也怕了,尤其怕曹家。 这番下来,他们却是将曹家得罪狠了。曹家固然不敢同九阿哥撕破脸,想要收拾一个商贾,还不在话下。 更不要说曹家在江南多年,即便进京,姻亲故旧还在南边不少。 方家的产业,除了在福州的,在江南还有大部分。 曹家要是想要发狠,将方家连拔出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家家主方百魁早年也往江宁送过礼的,如何能不晓得曹家的底细?想来是怕了,又碍于九阿哥,不好登门赔罪,便迂回央求了他人来求情。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