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又是东洋,又是西洋的,怨不得这般花俏。”高太君见李氏只说话,却不吃,亲手拿了块送过去,道:“你也尝尝,松松软软的,吃着一点也不腻儿。” 李氏接了点心,面上却有些尴尬,瞅着这莲蓉糕,低头不吱声。 莲子乃是助产之物,这不到临盆之际,是不能轻易用的,太医早有所嘱,所以李氏没有往嘴里送。 初瑜在旁见了,印证之前所知的,越发笃定婆母并不是高太君亲女,而是大长公主之女。 若是那样的话,婆婆李氏实际身份是皇玛法的表妹,自己的姑,丈夫实际……是自己个儿的表叔…… 虽说宗室女指婚,差辈分的大有人在,但是初瑜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 这一想到丈夫,她的心里就不由的悬心。 从弘曙兄弟那边,初瑜不小心知道了真相。这才晓得丈夫不是去了归化,而是去了外蒙古,还要往西北军前。 夫两个,向来恩。 成亲这些年,因曹颙的差事忙,几乎年年都有小别之时,却也不过旬月,这次却是三个多月了。 初瑜的眼底,了抹忧…… 西直门外,因岳母到京,从衙门提前回来的曹寅刚好碰到从前门听戏回来的庄常,两人便一起坐车回园子。 曹寅的脸,却是有些不好看。 庄先生犹豫了一下,道:“大人是在担忧张孝先?” “孝先”是前江苏巡抚张伯行的字,他受到弹劾,将良民诬为海贼,严刑之下,毙命数人。 朝廷派了吏部尚书张鹏翮去江南审问,最后查得张伯行“将良民以窝藏盗贼、招聚匪类题参、殊属不合”,听说还上了折子,请旨将张伯行“照律拟斩监候,秋后处决”。 曹寅摇了摇头,道:“皇上心里有数,最后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会保全这个老臣的。我只是为张孝先难受,同在江南为宦多年,虽然鲜少往来亲近,但是说起风骨来,张孝先却是可钦可赞。” 庄先生道:“这就是过尤不及的道理。之所以这般受到官员排挤,到底是被虚名所累。当年噶礼案发,扬州百姓得知张孝先解任,哭声震天,罢市抗议,为防民,使得驻军八旗都不得不进城戒备。待到噶礼案毕,张孝先留任江南,上万百姓进京,在御园外叩谢皇恩。就连张孝先出任过的福建,百姓也是奔走相告。如此显赫的官声,可谓是国朝第一人。” 曹寅叹了口气,道:“虽说行事不够变通,确实是清官。要是没有他,以噶礼之贪,江南百姓怕是要褪层皮了。只是到底是为臣,不应直邀民心,可惜了。皇上固然会保全这个臣子,但怕是不会再放他回江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如今,从京里到地方,没有几个官员不贪的。像张孝先这样的,实是少之又少。做个好官,却是这般下场,这也实是让人心里难受。我还罢了,土埋半截的人,不晓得何时就见祖宗去了;颙儿还年轻,往后……却是不晓得他会如何……” 说起曹颙,庄先生摸了摸胡子,脸上了笑意,道:“大人,实是杞人忧天了。孚若并不是心浮气躁的子,也不是虚名的,当做什么,他心里最是有数……” “与光同尘么?”曹寅闻言,脸上不由的出失望之来。 庄先生见他如此,却是闭了嘴,将想要开解规劝的话咽下。 这做父亲的也不容易,既是“望子成龙”,盼着儿子能实现自己昔夙愿,功成名就,又是担心儿子面慈心善,“民贵君轻”,犯了为官大忌。 想要平平安安,还想要名利双收,这对儿子的期望,委实大了些…… 西北,草原上。 曹颙已经同大喇嘛与福宁安等人别过,带着御前侍卫与长随等人离开河朔,前往乌雅里苏台。 “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这句话说得果然不假。 从京城到归化,从归化到大喇嘛驻地,大家本来已经渐渐习惯马背上的奔波。不过,从大喇嘛驻地到河朔这一路,却是放慢了行程不说,也学会了上马车偷懒。 悠悠哉哉的一个多月下来,再回到马背上,整驰行,大家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不,到了中午小憩时,就有人开始抱怨起来。 赫山伸出巴掌来,苦着脸对曹颙与纳兰富森比划道:“从京城到乌尔格四千二百里,从乌尔格到河朔没有三千里,也有二千六、七百里。这又是往乌雅里苏台,又是一千好几百里。这来来回回的,就小一万里了,这算下来,每天行程百里。同咱们一比,福大人御前那几个小子倒像是来西北享福的。” 纳兰富森一边笑着听了,一边了后。 他是众侍卫中最年长之人,加上体态有些发福,这骑马也实在有些遭罪。 仕云正巧在旁,听了赫山的话,不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下可好,咱们大罪也遭了,又不能到军前,到手的军功就这样飞了。”说着,往草甸上一躺,叹了口气。 其他的侍卫有的也惦记军功,但是顾忌到曹颙,只是想想罢了;有的脑子清醒的,却是暗暗窃喜,不用跟着大喇嘛入敌营了。 曹颙的心里是轻松的,身子却是不怎么争气,乏乏的,也不想开口说话。 虽说才看七月中旬,但是草原上的暑热已经消散,早晚已经带了凉意。就算是中午时分,也不过是头足些。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