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鼐听到这里,神情稍稍平复下来,摇了摇头,道:“话说的没错,只是太鲁莽了些。京城不比江宁,水深着呢,你冒冒然分家出来做家主,掌握不好分寸,轻则是破财免灾,重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过。” 说到这里,他看着曹颂道:“正好我明儿要过你们家去,要不我同你大伯说说,将‘分家’的事儿缓缓再说。总要等你两个小兄弟都成亲了再说,才更妥当些。” 曹颂见傅鼐自说自话,忙起身道:“谢过岳父心,只是到底是小婿家事,总不好太劳动岳父。小婿再三央求后,大伯已经点头,还提过要请岳父同小婿的舅舅为中人。小婿没别的求的,只求岳父为中人见证时,帮着分个公平才好。” “公平?”傅鼐喃喃道,脸上现出古怪来:“不能啊,你大伯不是那种人啊,哪儿会亏待你们兄弟几个?” 曹颂使劲的摇摇头,道:“岳父误会了,小婿不是怕大伯亏待,而是怕大伯因怜悯我们兄弟,偏心向着我们。这些年,本就已经受大伯照看量多,怎么能厚着面皮在多占什么?” 听了曹颂这番话,傅鼐不觉有些动容,对曹颂点了点头,道:“不贪钱财,晓得恩,静惠没有嫁错人……” 第0501章 分产(上) 城南,松树胡同,程宅,西侧院。 韩江氏坐在窗前,左手捧着账册,右手抚着算盘,飞快的算着。她穿着青洋鼠皮的褂子,头发盘了发髻,上面只别了一只青玉簪子,看着甚是素淡。 若不是乌鸦鸦的浓发下,出一张粉面与雪白的脖颈,单看这身打扮,实瞧不出是个妙龄女子。 她的神郑重,扫一眼左手的帐幕,右手的手指已经在动了。 屋子静寂,就听到“啪啦”、“啪啦”的算盘珠子响。 在“啪啦”声中,窗外的天渐渐的幽暗下来。 韩江氏浑然未觉,还是全神贯注的算账。 她的贴身丫鬟小喜、小福联袂走了进了,见自家小姐如此,只能彼此无奈的对视一眼。 小喜快走两步,将方桌上摆放的琉璃盏灯罩取下,点了火镰掌灯。 小福则是将韩江氏搁在一边的紫金手炉捧了,试了试,已经不怎么热乎。 她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带着几分嗔怪道:“姑娘,这都算了两个时辰了,仔细伤了眼睛。” 韩江氏自幼失母,这两个丫头都是打小服侍她的,倚为心腹,并不以寻常婢子待之。 她忙得没工夫抬头,道:“就要完了,还要一盏茶的功夫。” 小喜、小福见她如此,便坐在炕边的小杌子里打络子,都是屏气凝神的,生怕扰了她。 少一时,就见韩江氏长吁了口气,道:“三千四百六十两。”随着说话声,合上了左手边的账册。 小喜同小福见她算完,忙站起身来,一个唤人倒热汤,一个将已经换好炭的手炉送上。道:“姑娘先暖暖手!” 韩江氏了已经有点僵硬的手指,接过了手炉,脸上出几分笑意来,道:“真暖和,还是你们两个晓得疼我。” 这一笑之下,韩江氏却是如花烂熳,同平素不拘言笑的形象截然不同。 就是同为女子的小喜、小福,也不看呆了。 小福“啧啧”两声,道:“姑娘还是当多笑笑,可是比板着脸好看多呢。” 小喜犹豫了一下,道:“姑娘……姑娘也不小了,总不好……就这般整里守着银子过子……” 虽说身为丫鬟,说这些已经是逾越,但是小喜还是忍不住想唠叨一句。 若是别人家,为了生计,这般在银钱上计较还好说,她家姑娘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虽不能说百万家资,但是十万、八万两银子当是有的。 别说是一辈子,就是几辈子的嚼用,都够使了。孤零零的一个,也不成亲,这般拼命为了什么? 小喜没有明说,但是韩江氏也听出他话中之意。 她面上笑了笑,道:“这种悠哉子有何不好?我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个儿,何必巴巴的再找个男人,看人家的脸过活?”说着,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道:“起风了,看来又要下雪了……” 打正月初一开始,这雪就稀稀落落的下个没完。停上两,过两便又了,一直下到了正月十五。 昨儿元宵节,雪晴了一天,这到十六晚上,又开始下上了。 韩江氏是南边人,最是畏惧冬寒不过。 小喜闻言,挑帘子出去,见外头确是飘飘洒洒的下起雪花来,转回来,对韩江氏道:“姑娘说得是呢,又开始扬雪花了,奴婢唤人来,再个炭盆吧?” 韩江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点了点头…… 西城,曹府,东院,内院正房。 兆佳氏没有坐在炕上,而是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她的对面,坐着眉头紧皱的工部侍郎穆尔泰。 虽说坐在门口,但是兆佳氏有些燥热,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她心里暗自嘀咕着,是不是两个炭盆的缘故,看来,一会子要叫紫兰、绿菊她们撤下去一个炭盆了。 屋子大,一个炭盆有些冷,但是也能省下些炭。 吃穿用度,往后也当好生算计,要不然的话,寅月吃了卯粮,岂不是要让大房那边看笑话? 说起来,之前的分灶也有好处,那就是晓得了这些开销用度。要不然的话,直接分家,还有些叫人不适应。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