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阿哥点点头,道:“孚若之意,我晓得了。”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复杂,苦笑道:“是我这两年子太顺当了,开始有些得意起来。却不想想,那些哥哥弟弟们,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正如你所言,我这些个肆意行事要是不清算其实不值甚么,只要有一天,我倒了霉,这些可不都是现成儿的罪名。” 说到最后,他的话中带着几分抑郁。 要是再说下去,就是天家之事。不是曹颙随意好评点的,因此他故作轻松道:“我也就这么一说罢了,十六爷怎么还慨上了?莫非是少年识得愁滋味,犯了相思之疾?” 十六阿哥被曹颙后头的话给逗笑了,笑着指了指他,道:“你还好意思取笑与我?这十来天,我不过是念叨了福晋几遭。你却是每三一封家书,到底是哪个得了相思?” 曹颙只是笑笑,没有辩白,就是三一封家书,他也觉得少了。他实不放心初瑜,来京前特意前院内宅都说了,要是初瑜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尽快送消息给他。 两人说完正经事,便溜溜达达往集市走。 每当看到卖花、卖野菜的农家少女,十六阿哥都不多瞄几眼。曹颙跟着望过去,那些少女,虽谈不上什么姿不姿的,却都是结结实实的,梳着乌黑油亮的辫子,看着很是健康过人。 曹颙同十六阿哥虽说都穿着常服,但是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上乘的,就像两个年轻公子。加上两人都是和气人,脸上也不像其他有钱人那样趾高气扬,瞧不起人。 因此,那些少女,胆小的俯首娇羞,胆大的却是回望过来。 十六阿哥见了,笑着对曹颙道:“这些姑娘,忒是胆子大,就不怕遇到坏人强抢了去?” 这却是随口说的玩笑话罢了,圣驾驻跸热河,避暑山庄方圆数十里就成了个大兵营。要是胆敢在热河集事上行凶,那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十六阿哥仍像个开了屏的孔雀似的,东望望这个,西瞄瞄那个。有的少女有父兄在侧,见十六阿哥眼睛不规矩,想要发作,却是不敢,便只有扯着姑娘黑着脸避了。 曹颙见十六阿哥这副德,心里不由纳罕。十六阿哥如今妾也好好几房,何至于竟这般急?难道是跟前儿两个庶福晋侍候不过来,他还想要在热河再寻个民女尝尝鲜儿? 十六阿哥转过头,见曹颙兴致缺缺的模样,碰了碰他的胳膊道:“你倒也仔细看看啊!” “看这些做什么?”曹颙有些不解,就算是十六阿哥想要收房外室,也不用他跟着参考吧。 十六阿哥见他这般不解风情,不摇了摇头,道:“孚若,我真是佩服你,这……这每次随扈的四、五个月,你是怎么忍的?人不风枉少年,就算你身边儿多两个侍候的,大格格还能闹腾不成?这世上女子多贤良淑德,像八嫂那样的河东狮有几个?” 曹颙笑笑,道:“修身养,修身养!” 十六阿哥听了,横了他一眼,道:“虚伪之极!你呀,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也就是摊上大格格这子绵的,可是疼到心眼里去了。要是对方是个母老虎,看你惦记不惦记美妾?” 得,这半晌的功夫,就跟娈童美妾干上了。曹颙笑着往四下里一打量,正好看到前头有个大点儿的饭馆。 已经是下晌了,到了饭点儿,曹颙也有些饿了,便对十六阿哥指了指那饭馆。 十六阿哥见曹颙不搭茬,晓得他不愿意说这个,摇了摇头,没有再吱声。 两人进了馆子,找了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了,赵丰、小跟在边上侍候,魏黑等人就近寻了两个桌子坐了。 小二拿着抹布,上前擦桌子,问道:“两位爷要来点什么?小店也刚到的傻狍子,山,口味儿地道。” 从京城到热河这十来天,十六阿哥同曹颙可是糟蹋了不少只。听小二提到山,十六阿哥忙摆摆手,道:“不要山,要你们这里的土产,那些蘑菇什么的,狍子也来一份儿,无需太多,四碟八碗即可。”说着,又指了指魏黑同侍卫们坐着的那两桌,对小二道:“去那边儿,问他们要吃什么,可着好的上。” 说完,十六阿哥又冲旁边侍立的赵丰扬扬下巴。赵丰侍候他多年,自是晓得意思,从荷包里掏出半把铜钱来,打赏了那小二。 小二见来了阔绰的主顾,弯得更低,脸上笑开花儿了一般,一边同账房高声唱了几个菜名,一边往魏黑他们那两桌去问菜。 这边,已经有掌柜的,亲自端了壶茶过来,给曹颙同十六阿哥斟上,又说了两句奉承话,他才下去。 十六阿哥很少在外头吃饭。见了这掌柜的做派,觉得有些稀奇,笑着对曹颙道:“实说起来,这买卖人家的饭也不好吃,你那点心铺子预备得怎么样了?” 曹颙道:“要从苏杭同广州请大师傅,虽说已经到京几个,但还是不够使,想着再多些点心样子,子恐怕要耽搁些,中秋能开业就算早的。” 十六阿哥点点头。道:“上次我朝你要的方子,已经进呈给皇阿玛看了。听说太后很是喜其中的两种点心,后也有不少贵人喜这个,已经传到外头王府来。等过些子,动静小些个,我再同你想想其他法子。上行下效,里时兴吃南味儿点心,才有人在市面上特特的寻来巴结,如此这般才快些。如今,这京里的衣服样子、首饰、菜谱,都是跟着里的走呢!”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