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音量渐大,不由引起往来人的侧目。 曹颙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若是单说他,他是没心思与这不懂事的少年斗口的;可是,事关曹寅,又在众人之前,怎能再忍让。 “曹家是包衣,上下是大奴才小奴才,却是皇家的奴才。不知眼前这位,是正白旗的哪位主子爷?”曹颙看着永庆,缓缓说道。 永庆脸煞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八旗中,正白旗与正黄旗、镶黄旗为上三旗,为皇帝亲掌。永庆只不忿曹颙五品官之子却受到皇帝垂询称赞,曹家又是包衣出身,却不想一时不查,犯了忌讳。 宁见两人脸不好,一手推着一个,笑着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小弟我的肚子可是饿了。都在江宁城里混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就那些个七八糟的说法,有什么,咱们哥几个酒桌上唠去!” 第0022章 秦淮 秦淮河古称淮水,本名“龙藏浦”,相传当年秦始皇东巡时,望金陵城上紫气升腾,以为王气,因此凿方山断长垅为浦,引入长江,后人误认为此水是秦时所开,所以称之为“秦淮”。从三国东吴建都于此,秦淮河就成为繁华之地,历经千年而不衰。南宋时在河北岸修建的江南贡院,使得文人才子连秦淮,才子佳人的故事传千古,秦淮河渐渐成为江南文化中心。明清两代,也是如此。 这,金乌西沉,秦淮河畔,桃叶渡口来了一辆高轮楠木马车,车上下来四位服饰鲜亮的少年。四人中,为首的那个身材略胖,带着笑脸,在渡口高声唤不远处的那座画舫靠岸。其他人却是神情各异,带着书生气的不知是望着眼前的秦淮河,还是望着秦淮河上往来如织的画舫,神情略显呆滞。面目略黑,身材最高大的那位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的瞪了站在他前面的矮个少年一眼。那矮个少年年纪不大,面对着微波漾的秦淮河,似老僧入定般,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用多说,这四个少年就是从织造府出来的曹颙等人。 被永庆扫兴,曹颙已没了出去吃饭的兴致,无奈宁是个厚脸皮的,怎么好和他拉扯,只能由着他推走。永庆在骂过曹颙是“奴才”后,想起刚刚厅门口还有御前侍卫,开始后怕,虽说万岁仁慈,知道不会因失言怪罪,但“不知规矩”这样的考评是难免的。一时之间,他心里七上八下,眼睛怔怔的,没有注意到宁拉他上了马车。对那传说中的佳人云集之地,几个少年心中多少有些好奇,既然马车已经跑了起来,谁还能硬要下去不成,半推半就的来到秦淮河畔。 渡口前的水面被分开,一座两层楼高的画舫渐渐靠岸。 待画舫靠岸,画舫中走出一名美貌妇人来,穿着一身绿衫裙,虽然通身没有二,但是因深绿浅绿搭配得体,并不显得衣着单调。 那妇人未语先笑,身轻摆,移步到船头,轻轻俯下身去:“奴家牡丹,给宁爷和其他几位爷请安了!” 宁见画舫上的两个船妇放下船板,带着曹颙几人上了画舫。 曹颙看了眼那妇人,虽然身姿婀娜,面容姣好,但眼角微微的细纹显示韶华已逝,看来是老鸨级的角。曹颙不想起上辈子古装电视中出现的老鸨,都是身材臃肿,脸上刮大白,头发上金碧辉煌的,看来都是误导啊,误导。想想这个做妈妈的,大多是由红姑娘转来,用年轻时攒下的卖钱,置办下产业,自己当起老板,又怎能那样不堪。 宁见曹颙看那牡丹,介绍道:“这是如意画舫的牡丹姐姐,在秦淮河上,有谁不知道牡丹姐姐巾帼不让须眉,最为仗义,行事比那男人还快三分。” 接着,宁又从曹颙开始,给牡丹介绍:“这位是织造府的长公子,别看年纪不大,却是文武双全,就连万岁爷见了,都赞一声好。” 那牡丹俯身见礼:“奴家给大公子请安了!” 曹颙点头回礼,心中却有些意外,方才这牡丹听到“织造府”时,眼里分明多了些其他的东西,难道是想巴结上自己,借借曹家声势不成。 宁又介绍永庆:“这位是总兵府上的永庆大爷,是正经的皇亲国戚,洲贵胄。” 牡丹听了,将手绢往肩后一甩,执了个洲女儿的礼:“奴家见过大爷,大爷安!” 永庆见宁先介绍曹颙,有几分不快,但不愿在众人面前失态,让个鸨子笑了去,握了握拳头,算是回礼。 最后介绍的马俊,听说是知府家的少爷,牡丹脸上笑意更盛。这知府马德是出了名的道学,对娼这行最是看不上眼的,想当年上任伊始,就拿秦淮河畔的魁首们开刀,折腾了她们七八糟。若不是后来有人寻了上面,发了话,破产的家定不会是一户两户。 听说来人有马德之子,牡丹难免起了戏之心,了脯,靠了上去:“哎呦!竟是府台公子到了,真是奴家的福气!” 马俊本就腼腆,此时更是不敢抬头,身子直直向后靠着,却也避不开扑鼻而来的脂粉香。 永庆年纪比其他人略长,对烟花之地并不陌生,见牡丹此时作态,有欺负老实人的嫌疑,上前一步,拦在马俊面前,低着头对牡丹道:“不管是吃酒,还是听曲儿,也没有船头待客的道理,这位妈妈太啰嗦了!” 牡丹闻言,神不变,用帕子捂着嘴笑道:“都是奴家的不是,小门小户,眼皮子浅,见到几位贵客轻了身子。几位大爷快里面请,酒菜早已预备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