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丞相,回到合正,苗小柔正专专心心跟着翠枝学规矩,金凤银凤两个却早就一脸不耐烦了,小声讨论着今天穿的衣服真好看,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 瞧瞧,看看,他家大彪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认真。 众人见他来了,忙恭陛下,当中数苗小柔的礼仪最是得体,看得出下了真功夫。他不由含笑走上去:“休息会儿吧。” 苗小柔:“喏。” 白睢坐下:“练了多久?” 苗小柔低垂着个头,也不跟着坐了:“回陛下,约莫快一个时辰了。” 她被女鬼附体了吗?这种温柔嗓音,这种优雅仪态……刺得他当场打了个哆嗦:“咳咳……都散了吧,彪,你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暖阁,命女太监都侯在外头。 一进去苗小柔擦擦额头的微汗就往那上一瘫,长长舒了口气:“孙砸,过来给捶腿!” 白睢终于浑身通畅了——对,还是这个剽悍味道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苗小柔:“要不要再来一条小皮鞭?” —— 上一篇文愁什么时候才能一百收,这篇文……谢各位大天使倾情赞助,我觉得我可以动起来冲一波月榜-。-所以我,求!收!藏!求!留!言! 第18章 昏暗的小屋里,林恒放下手中的纸张,目中渐渐有了点点水光。两年了,昨还在梦中见过她,可距离她去世已经这么久了啊…… 可是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究竟因何而死的。 当年的锦衣少年做了黎国皇帝,命人将永州城里曾经发生的这件往事广告天下,世人方知,原来复国之路的第一块砖石竟是一个小女子铺的。 他当时都做了些什么?林恒回想起来,觉得口好生憋闷,闷得钻心窝子得疼——他只在乎自己的脊梁骨会不会被戳断,却不曾关心过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枉费读了十年圣贤书,竟不及一介女敢作敢为。 若他当时说一句婚事照旧,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她还会不会投河? 找不到答案了。 却有一个答案他知道了——像他这样的人,配不上苗姑娘大仁大义。 佳人已去,空留下一腔思念。 如今他在夏国为官,苗小柔救下的白睢却在黎国为帝,再想起曾经那与他订过亲的女子来,心中竟生出“这官不做也罢”的想法。 拿袖子擦擦眼睛,他将那写着“故事”的纸张整齐叠好放入书中。将将合上书本,不及吐出中闷气,便听得外头有人催命一般敲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他的同僚。 “哎哟,林兄,快收拾收拾走吧。” 林恒不解:“刘兄,出了什么事?” “上头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你曾经跟姓苗的那女人订过亲,哪里还敢留你。我帮你说了几句好话,大人才松了口,说让你去惠州驻军处做个代书。” 林恒:“?” “快收拾走吧,我怕大人又反了悔,你命就不保了。你说你这……一表人才博学多识,只能做个代书……唉,可惜……” 代书,帮人写写状纸书信的。若去了军中,能做的只有替当兵的汉子们写几封家书回去报平安。这一生的仕途断了不说,惠州与黎国接壤,是最可能开战的,许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林恒听到,却是平静得很,半句怨言也无,只对刘兄做了一揖:“多谢刘兄替我谋生路,林某不尽,这便收拾东西上路。” 当天夜里,他便拿着公文一路向北往惠州去了。 —— 就定下追封苗氏为后,苗氏却突然活着出现这事儿,朝堂上争吵成了一片。黎国旧臣是一万个支持的,因为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丞相必然会把自己人扶上皇后之位,届时对黎国而言将会有灾难的后果。 黎臣是一回事,郭放的政敌又是另一回事。早前投靠黎国的几位外姓藩王哪个不是存了野心的,尤以魏王为首,手里握了一些撑场面的兵马,哪里能容丞相一家独大。 争来争去,黎臣以为立谁为后是皇帝的家事,何况诏令已下,只不过死人变成了活人,谈何作罢。丞相走狗却死咬住江山初立,陛下应该立一位世家大族的女儿做皇后的这一大道理,追尊与立后岂能混为一谈。 皇帝自是和以往一样,丞相轻轻咳嗽一声就不敢说话的,自始自终都没敢放一个。 虽然丞相走狗气势汹汹,但立后之事本就早已下了圣旨,丞相那时也是点了头的,他们一时推翻不了,故而下了早朝依旧没个结论。 这样的争论想必会持续一段时间,只要丞相没能给他女人,苗小柔能不能爬上后位对白睢来说并不重要,能将这个局面一直吊着才是最重要的。 “赶紧的,快啊。你这是卯足劲儿要一箭到惠州去,千里之外取敌将首级是不是?” “哎呀,没瞄准怎么啊。” “笨得跟猪一样。” 这会儿整个合正的人都聚在一起比箭,主子奴才打成一片。到了这个时候苗小柔才知道,其实在人前不用太给白三岁面子,他跟个小太监都能称兄道弟。 别自称“”,别叫他“滚”就万事大吉。 以往御前的人陪陛下时常玩儿的是蛐蛐儿,耍骰子,玩蹴鞠,今儿玩个大的,摆了箭靶子比箭。白睢喜打猎,那自然是百发百中,女太监们却得一个比一个偏。差距太大白睢也就不亲自玩儿了,专挑不好的惩罚,就喜看别人倒霉。 金凤银凤不想参加,推说弓弦磨手伤指甲,便在一旁给自家大姐加油打气。这会儿轮到苗小柔,她却直接出了靶子,一箭扎在屋檐上。 “哈哈哈哈哈……“ 苗小柔:“……”箭一点都不好玩,肩膀酸,不高兴。 遂板着脸,去一边儿躲太去了。 白睢等这一刻很久了,立马凑上去:“你得最烂,可不许耍赖。” 苗小柔累得白皙透亮的脸微微发红,不高不兴地把弓箭朝地上随手一丢,杏眼直直一瞪:“那你要怎么罚我啊?” 白睢咧嘴笑出白牙,指指一旁的女太监,臭不要脸道:“你看他们,不是被罚学狗爬就是罚去徒手掏老鼠……你不一样,朕可得照顾着你。来,朕手臂酸得很,你给朕就是。” 苗小柔面无表情:“肩膀大腿背要不要一并啊?” 白睢:“那当然是最好。” “在这儿?” 白睢把手一挥,可期待了:“散了散了,不玩儿了。”话毕带着苗小柔回了正间往上一趴,等人伺候。 说玩就玩,说不玩就不玩了,女太监们守着箭靶子好茫然。 门外太监崇之和翠枝见今天就玩到这里,忍不住念叨起来,抱怨暖阁被苗姑娘住了,小皇帝也不许人守夜,夜里不知有没有安分睡觉,这麻烦事儿得赶紧跟丞相说一说才是。正说到正题,被里头“啊——”的一声哀嚎打断了。 “陛下?!”崇之忙趴在门框上问道。 “门外的滚……啊——苗大彪你想死爷是不是!” 翠枝:“陛下真的不需要……” “滚!哎哎哎哎……苗大彪,有种别来的!” 崇之与翠枝对望一眼,都想笑——算了算了,这皇帝本就不值得丞相设防,说白了还是一玩儿心大的孩子。 暖阁内苗小柔站立着人踩在白三岁背上,全心全意为皇帝陛下解除周身酸痛。对于白睢的反抗,她不以为意:“我没种啊——这办法好,不骗你,踩完保你浑身舒。” “借机报复!” “随便冤枉人不好。” “……剽悍不温柔,没人敢娶你,你知道不知道!” “你这不是要娶吗?” “苗大彪,你是男的吧!” 苗小柔大力一脚落下去,一脸呵呵笑:“对啊,你今天才知道么。” 凭什么就只有他伺候的份儿,他哪次不是任劳任怨轻轻捶打的,要她伺候一回自己怎么就这么难。愿赌服输,她就是不服输,少年心里不平衡仰头一滚来了个大翻身。 苗小柔心里不高兴,陪他演戏还得受惩罚,半点好处都没有,她才觉得凭什么呢。谁知道踩在他背上踩得正解气,被他突然一个翻身铲翻在上。 面部朝下,重重摔趴在白睢身上。 又来一次叠罗汉,不过这次是她在上面。 嘴巴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哦,是某三岁的下巴,没刮干净的小胡子扎得嘴疼。 她赶紧手掌一撑,反应比任何时候都快,弹指间跟扎了针似的坐了起来。表情看起来很淡然,又犹如被儿子折腾烦了的老娘般带着一点点薄怒。 “有病啊!差点摔死我。” 那句“不翻身你就得踩死我”没能被他及时拿来还击,因为白睢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摸了把下巴,觉到被她嘴巴啄过的地方有一点点润,腔中当场战鼓擂动。 苗小柔能够淡定,他却不能。自打上次抱过衣衫不整的她之后,少年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某种能力。 ——维持住哥们儿情谊的能力。 一脚陷进个怪圈,他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了,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直到被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吵清醒。 “啥?你说啥?” “我说下次不妨比赛绣花!”她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浑然没把嘴巴碰了下巴这种桃|的事情放在心上,居然还有心琢磨这个。 不是她迟钝,就白三岁这种她能当孙子来包容的,算什么男人。 “?”他却有点懵。 “彻底丢开一个男人的特征,丞相岂不更加放心你。不想绣花也可以啊,跟金凤银凤比比梳妆打扮,跟我比比算术,或者咱俩比比刀工……比什么箭啊。” “小爷又不是娘们儿!” “当娘们儿不是更好么,丞相更不急着给你女人了是不是。了也不怕,你和她相亲相做对姐妹花,不用担心生出个麻烦。” “……” 得,他永远说不过这个女人。白睢不知打哪里生出来一股气,滚进角落里蒙上被子不想理人。 两人吵吵闹闹斗嘴一下午,最后都累了,各自趴上小憩一阵。 却说丞相这边儿,很快就收到了合正的近况。 郭老贼放下手中的茶碗,视线从公文上挪开,出个味道不明的笑:“老夫知道,把我的人赶出来,让那女子住暖阁了。然后呢?” 来人:“其他两个姑娘住的是抱厦厅,倒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女子住得离小皇帝仅隔了一道帘子。翠枝被赶去住耳房,小皇帝又从来不喜太多人伺候,晚上她就只能在外间守夜,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动静。合正的人就想问问,就维持现状不管么?” 老贼蹙了蹙眉头,眼里仿佛有一个算盘在啪哒啪哒打得响:“那白呢,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来人:“倒是没有,还和以前一样玩儿……嘶,好像那女人来了之后玩儿得更没有节制了,听说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花样多得很,来的这几每天都打闹到很晚才睡。哦,对了,老先生那里说,他给小皇帝的书,小皇帝一页都没翻过。”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