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讪讪的笑了两声:“……这是大人的命令, 我们这也没办法。” 面对楚宴询问的目光,萧允泽朝他解释:“这里的刑部尚书同聂靖云曾有过节,前些年因为聂靖云, 差点毁了他的前途。” 楚宴懂了,那人怀恨在心了,所以才这样对待聂靖云。 当狱卒带着他们一步步朝那边走去的时候, 楚宴朝那边望去,发现这牢狱之中极其昏暗,随设有高窗, 外面的光却一点也透不进来。 从前方传来了一阵恶臭,像是被腐烂的味道。 楚宴捂住了口鼻, 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等终于抵达了最里面的地方, 楚宴才看见聂靖云的双手都被两边的铁索绑着, 身体大半没入水中, 口的衣衫也完全被水给透,出里面的膛。 聂靖云的容貌极佳,只是眉宇间带着一缕郁之气破坏了给人的觉。 “行了,你先下去吧。” 狱卒低下了头:“是。” 听到声音,聂靖云还以为是萧允泽想过来嘲讽他,聂靖云原本想装疯卖傻,当他再次抬起眸的时候,却看到了萧允泽身旁的楚宴。 他穿着女装的齐襦裙,苏长迤的环佩系于衣带之上。鸦发逶迤,头上便只有一个极素雅的垂丝海棠银钗。也许是上了妆的缘故,借助里面微微火光,他能看见对方上了红胭脂的眼梢。 聂靖云眼神微闪,有了楚宴在这里,原本装疯卖傻的举动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了。 他也不懂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情,只是除了乔翰秋外,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一人。 乔翰秋伤得他太疼,他已经不打算再喜另一人的时候,付出什么真心了。 反正到头来,他的真心都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碎成一片片,最后逐渐腐烂。 他不敢再捧出自己的心给别人,却是想活的,把那颗腐烂的心又回去,到头来也让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三皇弟已经伏罪,他可一直在说都是你的导,他才犯下这种大罪的。”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需多言。” “你不是疯了么?我看你口齿伶俐,倒不是像是疯了。” 聂靖云哈哈大笑起来:“是,我没疯,我只是受够了和那些蠢货一起了。” 他指的自然是聂家人。 聂靖云的身体朝前倾,怀着恶意的说:“萧允泽,我是输了,但你也不见得赢到哪里去。我已经找到了药谷谷主,被抓之前已经对他下了手,这世上再没有人能调理周珏的身体。他不及弱冠,就会早夭!” 楚宴面诧异:“你大可以用那个人来威胁我们,为何要做得如此绝,非要把他杀了?” 聂靖云沉的笑了起来:“我活着不能得到你,等死了他就奈何不了我了,我不信萧允泽会为你殉情。” 楚宴皱紧了眉头,恶心得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围的冷仿佛绕到了他的心头,那东西犹如附骨之疽一般驱之不散。 “聂靖云,你又输了一次。”萧允泽看向楚宴,眼底带着深情,“他若死了,我便同他一起去死,绝不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奈何桥。” 此言一出,聂靖云不由的睁大了眼。 倒是一旁的楚宴半点惊讶都没有,还嘟囔道:“把你的手拿开!” 聂靖云是真的有些疯了:“哈,不可能!萧允泽你可是皇子,最有机会继承那个位子的皇子!怎么可能为了他……” “皇位那东西,我百年前就不稀罕了。” 聂靖云以为萧允泽脑子了,否则本不可能说出这番话的。 楚宴不想再和聂靖云废话,而是对他说:“聂靖云,我可不想死后跟你在一起。我和殿下快要大婚了,我会求陛下让你秋后再处斩,至少让你听到我和殿下的婚期。” 聂靖云被气得吐出一口血来,在冰冷的水中弥散开来。 他的嘴里尝到了蔓延开的血腥滋味,还有那腐烂的气息。 这是他自己。 楚宴冷眼的看着这一切,他倒真心实意的希望聂靖云不要死得那么快,毕竟他一受到惩罚,自己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们走吧。” 萧允泽勾起一个笑容,带着楚宴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了外面之后,楚宴才想起自己有件事情还没做:“要不你先在这里吧,我有事要找聂思语。” “找她做什么?” “之前答应了她一些条件,虽然这些条件不能实现了,但总要给些弥补的。” 萧允泽皱紧了眉头,很是担心楚宴。 等楚宴安抚了好一会儿,他才答应什么都不做的站在原地等他。 这里离关押聂思语的地方并不算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当聂思语看到他以后,直接起身愤恨的盯紧了他。若不是前面还有木头给拦着,她就要想掐死楚宴,以平复自己内心的憎恶了。 “聂小姐,许久不见。” 聂思语紧咬着牙:“你利用我进!若非如此,萧允泽怎么可能让于家和聂家一网打尽?” 楚宴的表情显得平静:“大约我此时说他早已布置好了全局,我那进去还差点妨碍了他,这一点聂小姐怕是不会相信的。” “我不管!你口口声声答应了我那么多条件,原来全都是骗人的!” “我这次来,便是为了这点。”楚宴笑着说,“聂小姐,那些条件我恐怕不能实现了,不过我可以让你不必被砍头,就当是那些条件的弥补。” 聂思语睁大了眼,她……她真的可以不用死了吗? 身后的聂侯爷着气:“聂思语,你可是我聂家女儿,焉能如此没有骨气?” 于婉容朝他哭闹了起来:“你这迂腐之人!女儿好不容易有了生路,就被你骂成没有骨气!?” 聂思语嫌他们麻烦,大声喊了一句:“不要吵了!” 平聂思语只是发点儿小姐脾气,还从未这样青筋凸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样的看人。于婉容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 聂思语收敛了自己的气焰,急忙问楚宴:“你说的话可能保证?” “我和你一笔勾销,怎么样?” 聂思语当然愿意,面喜:“好好好!” 那些什么条件,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觉得自己当初大发善心,极有先见之明。 楚宴听到这些话后,便径直的朝外面走去了。 于婉容微怔:“等等,那我们怎么办?” “那些条件,只能换一个人,既然聂小姐已经打算让自己出去了,侯爷和夫人我便无能为力了。”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停留,很快就离开了此处。 最经不起试探的,便是人心。 聂思语今为了自己活,而换了自己,这点无可厚非。 不知道她会不会某年某想起来,而到一丝丝的后悔呢? [主人可真是坏心眼。] [我给出了问题,选择权在她自己手里,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原主可是聂思语亲手推下去,溺水而亡的。 他当初刚刚接手这具身体,最真切的觉就是窒息和恐惧。 仿佛是因为魂魄还没散去,而遗留在身体里的情绪。 无数黑暗的水将他淹没,寂静的,沉到了水底。没有一个人来,水冰冷的钻到了他的身体里面,活生生的窒息而死。 [没有人不想活,他挣扎得那么厉害,不也是……想活吗?] 当楚宴在心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刚好踏出这个地方。 外面光灿烂,碎金一般的光芒照在自己身上,带起些许暖意。 楚宴看到了站在梨树下的萧允泽,他袍裾飞扬,面容清隽,光透过那些斑驳的树影照在了他的脸上,风吹起那些逐渐浮动起来。 萧国真的有许多梨树,大约是他死后,他那个信王弟弟也栽种了不少吧。 楚宴的脚步没有再停顿,而是一步步朝他走去,面笑容。 “别走这么快,当心摔着了。” “我又不是小孩!” 萧允泽笑了笑:“你愿意当孩子给我宠就好了。” “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萧允泽搂紧了他:“很快就是我们的婚期了……况且,你还当着聂靖云的面儿告诉了他这件事。” 楚宴:“……”所以你就暗是吧?不对,这个样子已经算是明了! “若是能在来年梨花盛开的时候成亲便好了,我记得你很喜。” 萧允泽眼底带着淡淡笑意,看向了身旁这颗梨树。 楚宴垂下了眼眸,眼底闪过几分不舍来。 他最多,只能等到秋后。 — 周父被萧帝下令施放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楚宴在外面等着他,穿的却是一身女装。 周父睁大了眼,瞬间明白了楚宴同意了什么。 等两人一起坐上马车的时候,周父心里苦得狠了,朝楚宴说道:“珏儿,都是为父害了你,你是不是答应了陛下赐婚的事?” “嗯。” 周父又是一阵酸苦,悔啊,可现在还能后悔吗? “我原也活不了那么久,父亲可是怪我没有给周家传宗接代?” 周父哭了起来:“说什么傻话,若非你娘在怀你们的时候,仇家找上了门来,你们也不至于早产而先天衰弱,都是我周家以前接镖,得罪了太多人了,你别想得太多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