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的郑航小声嘀咕道:“川哥昨晚又熬夜写代码了啊?” 他同桌季伟推了推眼镜,小声回道:“嗯,多半是。” 裴川和金子随意来了两局就下课了,恰好英语课代表过来收随堂作业。 英语课代表是个娇小的女生,脸上长了几颗雀斑,她一路收到裴川他们这里:“你们的随堂作业给我。” 金子笑嘻嘻的:“熊静如,什么作业来着?” 英语课代表熊静如说:“刚刚上课老师布置的,让下课,如果你们不的话,我按例记名字了。” 金子哎哟哎哟捂着心口:“我好怕怎么办?” 郑航笑骂了句艹。 他拍拍同桌季伟的肩膀:“纪委纪委,上。” 季伟一板一眼摸出自己的课堂作业给熊静如,又依次了另外三份给熊静如。熊静如刚要收,季伟说:“等一下,没写名字。” 他拿回来,挨个儿写上“裴川、金子、郑航、季伟”。 熊静如:“……” 金子的手从后面搭上季伟的肩膀说:“伟哥好样的。” 季伟拍掉他的手,严肃道:“都说了好多次别叫这个称呼。” “我说伟哥,你这么努力成绩还是只比我好一点,你家那么有钱,咱就不听了放开了玩呗!你又没那个天赋。” 季伟才不理金子,他就是热学习,又连忙复习物理去了。 三中很现实,按成绩选座位,于是热学习的季伟和他们坐在了一起。裴川昨晚写完复杂的程序头有些晕,他也不避讳,从课桌里摸了盒烟出来。 前排的女生刘说:“他胆子好大,校长最近还巡视呢。” 另一个女生说:“人家又不怕通报批评。”她突然小声道,“我听说,当时裴川是保送进来的三中。” 刘惊讶道:“假的吧?” “那谁知道,听说而已。” 卫琬听到这些话神微动,她转头去看裴川。 风扇下,少年咬着烟和金子一起用手机打游戏。他垂眸翘着腿,姿态不羁。她家只是小康家庭,卫琬知道这些少年不怕手机被收,当天收了当天又买一个就成。 而且郑航母亲是副校长,这群人哪怕记过再多也不会被学校开除。 卫琬喜裴川很久了,他是几个少年里最冷淡的,可是高冷有时候才最引人。 卫琬也知道几个少年中金子虽然口花花,可是真正对自己有意思的是郑航。 卫琬点了点悄悄带来的手机,她走过去先对郑航说:“听说暑假有个很好玩的夏令营活动,你们要一起参加吗?” 她点出来活动报名界面。 郑航悄悄看了她一眼:“我没问题啊,你们呢?” 金子说:“我瞅瞅。” 屏幕上写着“八月盛夏,邀你参与‘青探险夏令营’。 下面配图有湖泊、钓鱼,仿原始森林。 可以说相当刺符合男孩子品味了。 金子说:“这个不错欸,反正无聊。”他把手机给裴川,裴川眉眼掩盖了一丝不耐烦,他刚想说不去,结果看到了卫琬手机上偶然的手机推送。 裴川瞳孔微缩,愣了两秒。 他说:“我考虑考虑。” 裴川没拒绝,卫琬已经觉得是意外之喜了,她笑着应了,拿回自己的手机离开。 等她走了,裴川犹豫了下,按照记忆里看到的新闻搜索。 “残疾男子新婚。” 一个头条新闻跳出来。 里面是一条视频。 裴川关了声音点开它。 三十岁的张先生在亲吻新娘。 他的新娘是个温婉的女人。到场的亲人呼祝福之下,张先生面带甜吻住了子的。 新娘伸手拥住新郎的,新郎却没法抱住人——他没有双手。 裴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川哥看什么呢?”金子凑过来一个头,“咦别人结婚有什么好看的?……诶,这男的没有手啊?” 西装之下空空。 金子的大嗓门让郑航也回过头:“我看看……有意思的。” 裴川关了手机,一整个上午都有些失神。 过了很久,快要放学的时候,他突然低声问金子:“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嫁给他,他没有双手。” 甚至连拥抱她都做不到。 金子没想太多:“因为呗,你看那个新闻里说男的没钱,连结婚都是借的钱,女人总不可能图他别的吧。” 裴川嗤笑:“会有人什么都不图就嫁给一个残废么?” 金子还没说话,前排写四个人作业的季伟回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天梯听过没,一位老人用双手在悬崖造了50年天梯,就为了和比他大十多岁的女人在一起,世上好姑娘总是有的,她会包容残缺和不足。” 金子说:“卧槽你说话就说话,念诗好恶心。” “……” 几个少年都起了一身皮疙瘩,裴川却沉默不语。 十来岁这年,鲜少有人相信情。 荷尔蒙躁动的年纪,却又人人期待情。 那天以后,那个新闻像是挥散不去的念想,老是在裴川脑海里浮现。 隐隐有盖过他认知之初让他决定彻底远离贝瑶的画面。 他对于情的最初认识,是在初中那年彩电上的电视剧。男人女人了衣服滚在一起。 裴川那时候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人一起生活,远远不是生活在一起这么简单。 正常的夫生活是需要坦诚相待的。 而他的残肢,连母亲都会害怕到最噩梦的残肢,注定了这辈子都不会让他再把残缺暴给任何人看。 他会让她觉得恶心。 恶心到会离开,就像他曾经渴望的亲情那样,丝剥茧,最后什么都不剩。 可是却又在他彻底陷入泥泞这一年,他在零五年看到这样一条新闻。 原来像他这样的残废,是有幸运的机会得到幸福的。 哪怕万里挑一。 裴川骤然想起了学前班那时候,他放弃了要同桌,贝瑶最后和方君坐在了一起。 而到了一年级,他卑劣地用了手段,让贝瑶和自己坐在一起六年。 深夜裴川睡不着,了一整盒烟。有些东西,不争取一辈子都不会再拥有。 而有些东西,不折手段、欺骗、引,种种不堪,却能让使手段的人得到他们想要的。 他眼前摆了一个巨大的惑。 她这年还什么都不懂,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傻瓜,尚且没有上任何一个人,是念在她多年的关放过她,还是顺从渴望耍手段将她折下枝头? 第28章 归来 夏季最热的时候, 陈虎端了一盘冰冻西瓜去给贝瑶家。 胖乎乎的少年不过爬了三楼, 累得像头牛犊子直气, 他敲开门, 门那边出贝瑶一张致的小脸。贝瑶才午睡过, 刚准备起来写作业。 陈虎本来就红润的脸更红了, 他声气道:“我爸厂里发的冰冻西瓜, 让我给你们尝尝。” “谢谢你呀陈虎。”贝瑶接过来, “你进来坐坐, 我上午做了冰粉,你要尝尝吗?” 陈虎一听有冰粉吃, 当即不客气地进来坐在沙发上。 贝瑶去拿冰粉的时候, 陈虎突然出声:“贝瑶, 你想裴川吗?” 贝瑶说:“想呀。” 陈虎低落道:“我也想, 小时候你和裴川关系那么好, 长大了他为什么连你都不联系了?哼, 我就知道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崽子。” 贝瑶把冰粉端给他笑了:“嗯,你说得对。” 长大的裴川陌生极了, 眼底却依然那么凶悍冷漠, 可不就是崽子么。 陈虎反倒不自在了:“我不是故意说他坏话的。” 其实一年年长大,旧小区的孩子们要么像方君那样搬走, 要么因为父母工作调度远离了c市,长大后各奔东西, 陈虎心中怅然。 贝瑶给他把风扇打开吹吹。 小区的所有孩子都不坏, 她明白的。陈虎小时候不懂事, 可是长大了就不再说伤人的话了,少年因为体型问题,受了不少嘲笑,他更明白有缺陷的受。 贝瑶家这一年还没有冰箱,她家的冰粉是兑好以后放在冷水中,过了不久拿出来就可以很美味了。 贝瑶把冰西瓜放进自己的盘子,又把陈虎家的盘子还给他。陈虎美滋滋地吃完了一碗,又吭哧吭哧下楼了。 楼下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裴川的那个继妹白玉彤。 白玉彤拎着一瓶酒,看了陈虎空盘子外没洗掉的西瓜籽:“给贝瑶送西瓜去了么?”BoWUchina.cOM |